“司祭台子礼,请见南海翁主。”子礼递上令牌。
子袖四处张望了下,多年未来南海,倒也无甚大变化,四周是苍茫白水,微波起伏不见尽头,大抵海天一色。
入眼即是水,不免有些单调。
二人立在水面,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南海。
面前是一座宏伟的宫殿,浮于广渺的南海之上,气派自是非凡,门前悬挂明珠琉璃,四方设敦厚石狮,白玉为阶,青石为台,子袖眯了眯眼。
童子恭恭敬敬的接下,将令牌举过头顶,小跑着向主殿赶去。
子礼扯了扯一旁四处张望的子袖,低声道:“没来过南海?”
子袖手枕着头,咂嘴,道:“许久未来,看着倒也新奇。”
“二位大人,怠慢了。”白发垂地的老人匆匆而来,垂首,恭敬道。
“翁主客气了,华亘盛典在即,希望届时能大驾光临。”子礼递上邀请函。
“众仙朝拜之所,小仙自不敢缺席。”南海翁主接过,始终低着头。
子礼点点头,转过身,二人漫步海上,无神之尊却有仙之翩然。
“翁主,您不是曾说过,三神不复,此生不于华亘?”童子看着自家主人,道。
南海翁主看着二人背影,天地渺远,却再不空寂。
“老夫忠于门令主,可今神官亲临,怎可拒绝。”南海翁主叹气,“南海许久未有灵气,七神祭典,若再不出席,神间便再无南海之名了。”
“你方才,看了许久,有何发现?”二人也懒得御剑,只慢慢踱步于海上,云烟渺渺,倒也惬意。
“南海单调了些,不比西水仙灵聚集,实在无趣。”子袖说着,一路踢踏着水,湿了衣摆。
“也罢,南海翁主过于低调,白白荒废南海灵地。”子礼双手环胸,啧了一声。
“接下来去哪儿?东池?”子袖抖了一抖。
“不如,先去北瀛?”子礼亦抖了抖。
相传东池民风旷达,可却是乡野之地,又受佛庇护,总有些猖狂。
每每去,总要受些辱没。
“嗯嗯……”子袖点头,却见天边华彩,转瞬一道符咒现于子礼手中。
闻得子沫声音。
“子礼,祭魂幡出事了。”
言毕,符咒化为碎屑飘散。
“走吧。”子礼正色,踏步天际,剑现于脚下,疾驰向神端。
子袖默默跟在身后,心虚。
下界,酆都。
“大人……”小兵领人前来,却只见得一地血污,汇成了河。
那人跪坐在高台,鬼面幽然,沐浴鲜血。
“大人,可需传唤鬼侍大人?”小兵看自家大人,辨不出身上是谁的血,可也隐约慌乱。
“不必。”爬起身,缓步走下,踏过血池,走向尊驾。
“传本尊令,酆都者,怨念过重,恶灵聚集,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入酆都。”步步走出城门,逐渐化作黑雾遁去。
身后众人跪拜,齐声道:“诺。”
回到千閣,最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褪下衣衫,素白体上尽是血污,伤口已然愈合,但体内依旧有残伤。
绕过幔帷,踏入殿后水池,身上血污晕染开来,染红一池清水。
三千年,除了那次,再未受过此大伤。
眸色暗了暗。
神间,司祭台。
辉宏的大殿内,子卿坐在高处,其余六人围绕着中央悬浮一旗子,其上黑烟弥漫,与四周圣明格格不入。
子卿眉头紧缩,盯着子袖,道:“子袖,你可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
子袖看着地面,摇了摇头,道:“不知。”
子卿叹气,道:“罢了。”
“现下如何是好,祭魂幡这般……”子沫走近,却被旗上黑气逼退,摇了摇头,“越发严重了。”
“你们先出去。”子卿起身,走下,道。
“老大,你有办法了?”子幼好奇。
“走吧。”子伶微微一笑,看了眼子卿,拉着懵懵的子幼走了出去,子袖犹豫了一下,跟着其他人离开。
“老大想干嘛?”子幼挠挠头。
“祭魂幡被下界污垢沾染,子卿将它洗干净。”子伶笑了。
“就……这么简单?”子幼有点不相信,再看其他人都不说话,总觉得不简单。
“我去看看。”子袖转身,却被子伶喝住。
“回来。”
“到底怎么了啊?”子幼有些急了。
“祭魂幡不能出事,黑气有魔怔之态,不是那么容易除净的。”子袖咬了咬手指,道:“以生灵为祭,除魔卫道是下界的说法,神间自有其道,却是献祭魂识。”
“那……不是会……”
“他活的远不如我久,怎么说也应是我来。”子袖垂眸。
“子卿大概,想回忆从前了……”子伶笑笑。
“我去周围守着。”子纪说完便走了。
“子沫子礼,你们去发帖。”子伶说到。
“知道了。”子沫子礼相视一眼,离开。
“魂识啊……看着过往种种重现于眼前,魂灵丝丝剥离,一物换一物,逐出祭魂幡上恶念,稍有不慎,大概便丢了自己。”子袖随地而坐,道:“我活的久了,也没了什么在乎的,子卿想必牵挂着什么。”
“现下倒是你摆出了长辈姿态。”子伶摇摇头,笑笑,“子卿忘了一些什么,他想记起来,也便随他吧。”
子袖拂袖,咂舌道:“画倌儿最近可是偷闲了,这地上都有灰了。”
殿内,子卿走近祭魂幡,盘腿坐下,黑雾弥漫渐渐将他包围。
子卿闭目,黑雾纵使再过凶蛮,也伤不了神身,可是,子卿却觉得身如火焚,疼痛使然。
下界大抵有一人,红衣飒踏,神间未有过的明艳。
大抵,迷了心魄。
子卿想着,引出灵魄,散着光晕的魂识丝丝缕缕从体内衍出,攀杂于黑雾中牵扯不清。
朦胧景象现于眼前,那时,依稀记得他唤客卿。
那时,岁月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