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掌握的情报在我们之上,我们先前的布置可能会被预测到。”巨大而豪华的大坟墓之中,迪米乌哥斯对几个守护者和骨王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个叫杨志的男人对那个女人的信心那么充足,应该不会怀疑到这一点上来。”夏提雅在不发狂的时候还是很冷静睿智的。
“刚刚的消息,耶斯提杰王国黄金公主投靠了恶杀众,原漆黑圣典,后来成为恶杀众成员的克莱门汀一时之间成为了斯连教国新的神灵。”迪米乌哥斯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其他人也皱起眉毛,那讨厌的金光,那个讨厌的女人。
“停止一切对斯连教国的行动。”安兹下达了命令,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忘不了那一天夜里他为了阻止这个女人参加两个月后的一战付出的代价。那是比一个守护者的生命更沉重的代价,沉重到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当初不是他不想为难那两个人,而是他不敢。
顿了顿,安兹又对一旁的赛巴斯命令道:“你去斯连教国,唯一任务,稳住克莱门汀,不要让她插手两个月后的战斗。”
赛巴斯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他确实也想再见一次那个女人,那是他突破桎梏,由人化神的唯一希望。赛巴斯单膝下跪:“无上至尊的旨意,即吾等之使命。”
“迪米乌哥斯,依你看来,我们取消原计划吗?”安兹摆手示意赛巴斯起来,然后继续先前的话题,“确实,如果是那个女人,我们的计划想瞒过她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守护者们不清楚自己的无上至尊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克莱门汀那么忌惮,但上位者的事情他们也不敢问。
“不愧是安兹大人,早就胸有成竹了呢。”迪米乌哥斯顺势拍了一波马屁:“既然我们的计划很大可能被看破,那么我们建立于此的反制方法很可能也会被对方进去,那么不如全盘推翻,只要目的还是针对那个叫椎名的女人,我们可以推演很多计划,毕竟那个女人的弱点,比她的强大更加明显。”
迪米乌哥斯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是曾经被砍下来的脖子,但是从那一刀里,他早就判断出了椎名的力量只相当于六十级的战士,只是这个世界规则不同,存在要害必杀这种东西,所以才能一刀砍死他,他若是有准备,站在那里给对方砍,对方都砍不动。
“那还是由你来准备这次的约战,这件事关系到纳萨力克的整体利益和安兹乌尔恭这个名字是否蒙尘,只能赢不能输!”安兹坐在王座上下令,身体里的飞鼠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经历了两次惨败,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如同凤凰浴火重生,却并不急着重新展露自己的高傲和美丽,而是开始总结自己的失败教训,等待着下一次展翅翱翔的时机。
“遵无上至尊旨意。”迪米乌哥斯低下头,眼镜里闪着睿智的光芒。
耶斯提杰王都,王宫深处,拉娜仰头望天,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这是类似小时候棋盘上输给父王的焦躁,她也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但她想不到该怎么解决,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已经教给杨志了,按她的计划,这一次的战斗应该是必胜的结果,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牺牲了椎名和绝死绝命,全歼敌人。这对恶杀众而言算不上胜利,但是不能把敌人当成草包,这是拉娜的想法,敌人知道了椎名那诡异而可怕的能力,绝对会把击杀她作为第一目标,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大言不惭的说能完胜对方,毕竟总体战力,己方并不占优势。
“唉,就这样吧!”许多年来,拉娜第一次发出了人力奈何天一般的叹息。
可是在斯连教国的克莱门汀,同样仰望着天,却在这一刻冷笑着,要与这天奈何奈何。
不复以往的跳脱,克莱门汀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去,在她的眼中,周围的景象不断变化。她看见啼哭的婴儿,哺乳的妇人,砍柴的樵夫,持剑的骑士,走私的商人,贩毒的恶棍。她看见了战争,看见了流离失所,看见了罪恶,看见了人心丑陋。
“呵呵,这就是你的程度了?”克莱门汀眨了眨眼,顿时天地变换,一座安静祥和的村庄出现在战乱之中,无数士兵把刀剑指向这个村子,但村子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没有一个士兵能进入。于是双方选择了避开这座村子,继续搏杀。战场中出现了极端的反差,一边极致安宁,另一边极致的血腥,战争与和平,共同出现在这片平原之上。
这是一场人性的博弈,克莱门汀毫不在乎的走在乱军之中,所有的刀剑都从她身上穿过,没办法带给她一丝威胁。伸出一根洁白的手指,克莱门汀笑了:“人类渴望和平的愿望,永远大过杀戮的欲望。”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第一个士兵开始彷徨,他刚刚搏命杀死了一个敌人,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清醒过来后的他嚎啕大哭,因为他最好的战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性命交托的兄弟死了,并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而是在战争中疯了,被指挥官下令杀死。
这个士兵沉默着走在伤兵营,突然他眼睛飘到了远方的村庄之中,一个想法开始萌芽。这个想法迅速占据了士兵的脑海,终于,他丢弃了武器铠甲,趁着夜色冲出了军营,立刻有军官派遣人马来追杀,这场追杀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由于轻装,加上过人的马术,士兵终究逃到了村口,那里站着一个美丽的仿若女神的女子。
“扑通”一声,士兵倒下马来,跪在地上痛哭,哀求女人让他进入村子,女人让他发誓绝不再手提屠刀。士兵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于是,村子里迎来了第一个士兵,那些追兵依然无法进入这个村子。
村民们对进入村子的士兵很好,士兵也把村民们视为救命恩人,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木制水车,铁制的农具,健壮的耕地公牛。在士兵的世界里,曾经只有杀戮,长久的战争之中,他忘记了杀戮以外的一切,他甚至忘了,钢铁除了能用来制作武器,还能用来做镰刀锄头。
感恩的士兵的开始向农夫们学习种地,一开始还很不习惯,但身体强壮的士兵很快就成了田地里的一把好手。热心肠的士兵常常帮村民们干活,还认识了一个漂亮纯朴的村姑,两人的感情发展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这样,士兵几乎忘记了他不久前还是一个手提杀器的武夫。
无独有偶,有了第一个放下武器的士兵,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兵进入了村子,他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那一个考验:绝不再手提屠刀。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第一个士兵那样本性善良的,乱象很快出现,许多士兵拉帮结派,游手好闲,仗着孔武有力开始欺负村民,抢夺粮食,有的起了色心对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动手动脚,有看不过去的制止他们,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有人找到了村口的神女,神女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让他们回去。待人走后,“神女”抬头望向天空:“拙劣的伎俩,这么害怕输吗?”
没有回应,克莱门汀看也没看村庄里的现象,离开了村口,继续往前迈步,在她身后,一位剑眉星目,阳刚俊朗的少年低头弯腰,毕恭毕敬的送她离去。等到克莱门汀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沉着稳重的脸上露出一抹怒色。转身大踏步的走进了村子。
很快,那些仗着武力欺辱他人的士兵就发现不对了,那些常常被他们欺负的村民不再单独行动,而是成群结队的工作和饮食,他们的手上总是提着足以作为武器的东西,或是扁担,或是镰刀锄头,而他们自己的武器铠甲,早已经丢在了村口。
一天时间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欺负对象,连饭都没吃上的士兵们合计了一下,终于决定暴露凶性。他们趁着夜色,往一个姓张的屠户家里摸了过去。这个张屠户性格刚烈,这些天里没少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偏偏这老家伙不怕死,每次都挥舞着屠刀驱赶他们,原本就是逃兵的士兵们在不敢跟整个村子开战的情况下,面对张屠户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一次,他们就要拿张屠户开刀。
可是事情往往不那么简单,面对夜不闭户的民居,想到白天的一幕幕,这些曾经选择过一次逃避的士兵,愣是没人敢第一个进去,谁知道第一个进去的人有没有命活着出来?****,他们这些**在危机意识方面远比普通人更加敏感。
“妈的,不管了,老子饿成狗了,里面有肉,龙潭虎穴老子也走一遭。”终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喊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迈出了这第一步。有人带头,后面的士兵怕肉食被抢光了,开始争先恐后的往里面钻。
张屠户家的卧房里,鼾声如雷,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是近百人花了半个小时,把整个张屠户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半点肉沫。可是肉腥味却越来越重,士兵们甚至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猪叫声,他们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终于,还是那个络腮胡子第一个受不了了,他抄起没有食材的厨房里一把杀猪刀,冲进了张屠夫的寝房,那一瞬间,在他的眼里,床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待宰的猪,他在其他人惊骇的目光中发了疯一般抬手就剁。手起刀落,好大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士兵们面面相觑的看着络腮胡子砍掉了自己的脑袋,一时间背心发凉,一股寒气由脚底而生,顺着脊骨瞬间冲上了天灵,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呵,安然坐落于战场的村庄,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村子。
突然之间,张屠户的房子消失,夜幕变成白日当空。士兵们迷茫的向四周环顾,看见的是一张张失望,愤怒,惋惜,悲悯的面孔。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剑眉星目,俊朗阳刚的青年,他面目刚毅,眉梢带着怒意,说话的声音却温柔似水:“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好好工作生活,二是离开这里,返回战场。”
士兵们呆若木鸡,既惧且悲。
“这一回合,终究是我赢了。”走的很远的克莱门汀高傲的抬起精致的下巴,像是只斗胜的天鹅,她当然有资格高傲,她赢过的不是别人,是这个世界的“天”。
村子里,没有一个士兵愿意返回战场,继续那场永无止境的杀戮盛宴,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
“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人,包括至高无上的主宰在内,没有人能再伤害我的巨人。”金色短发的女子温柔的笑着,推开了面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