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是真的没想到,克莱门汀真的要回了那枚黑色的石头,甚至没用多长时间,她给杨志的解释是对方通情达理,她说了要东西,人家就给她了。杨志表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没那么智障,但是也不会去深究这种事。讲道理,杨志真就没深究过啥事。
“呐,巨人。”克莱门汀双手按着杨志的左手:“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话归说话,不要这样啊。”杨志拽了两下没拽动,眼皮一翻道。
克莱门汀根本没有理他的抗议,继续自顾自说着:“你是不是有一天,会永远的倒下,或者离开?像我梦里的巨人一样?”
杨志呼吸一滞,会吗?他也不知道。一路走来,他经历的离别并不少,由里子,小奏,音无,悠里,由纪,圭,凛,卡莲,樱,拉姆,菜月昴,穆尔特,伊莉丝,还有很多,那些一在他心里留下印记的人,每一个他都会不舍,但他得离开,他必须走,否则带来的绝不会是幸福。
杨志不相信他来到暗宇宙会是偶然,那么就像很多小说里面一样,他必须往前走,自己走,在他还没有被逼着前进之前选择离开,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暗宇宙,为什么是自己来到暗宇宙为止,他都必须先那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一步,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杨志的回复是坚定的:“不会的,就算我暂时离开,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看你。”
克莱门汀却摇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伸出手,洁白的食指指着窗外的星空:“我说的,是很远的未来,在我们暂时触摸不到的未来,你会不会总有一天,永远的倒下去。”
玩哲学的时候,杨志从来不含糊,他眯着眼睛,嘴角翘起前所未有的自负弧度:“我不知道,按理说任何东西都是有尽头的,何况我只是个人类。但是我常常想,一个人的尽头是什么?我觉得应该不是死亡,或许就算我死了,也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陪着你们或者站着,而不会离开或者倒下。”
杨志却没看见,克莱门汀的表情越来越凝滞,越来越晦暗了。她的手僵硬的按在杨志手上,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抓的杨志有些疼,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她的不对劲,连忙问:“克莱门汀,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克莱门汀猛地一颤,死命的摇摇头,突然一把抱住了杨志:“巨人,不,杨志,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要死,让我死在你前面,求求你,不要一个人扛起一切,不要一个人倒下。不要再让我经历那样的事!”
杨志之前说的,是克莱门汀最期待也最害怕听到的答案,这答案似乎证明了她的梦境就是未来的某种预兆,早晚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挑起某个重担,然后就那么永远的挑下去,永远都让她,她们拥有最幸福的时光,他自己,则以他们的幸福而幸福。
可是克莱门汀不要这样,她早就说过,要和他一起抵达他理想中的世界,她不要永远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她要做他的刀,为他披荆斩棘。为此克莱门汀才拼了命的变强,直到死去,她不需要他的保护,她立誓,早晚有一天要站在他身前!
杨志不知道克莱门汀为什么而不高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杨志知道另一件事。他伸手轻拍克莱门汀的背,温和的笑着:“说什么呢,我,不是一个人啊。”
克莱门汀一阵恍惚,她想到了环绕巨人为他治愈伤口的两个光点,那一蓝一紫两个美丽得炫目的光点。是啊,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哪怕在梦里,他也不是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的身边没有自己?因为爱情?爱情又是什么?自己的信仰,信念,忠诚,自己倾尽一切的理想,也不如爱情来的深刻?来的可靠?
“克莱门汀,我不知道你睡这一觉到底梦到了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我是做不到的,蕾姆不行,枝里也不行,但是你可以。我拜托你事情,并不是我不想你能在我身边帮我,而是我觉得有更需要你的地方。”杨志轻声安慰着这个痛哭出声的女人:“我想你梦里的巨人,之所以自己担负着重任,之所以死后还不肯把担子传承给你,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让你和他并肩作战,而是他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有你能做到,他不行的事。”
深夜,杨志一个人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克莱门汀已经睡着了,他不愿意和她睡一个房间,好说不好听不是,自己的忠贞名节可不能坏了。
杨志准备去克莱门汀房间睡,但是纳萨力克的夜猫子门却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恐惧并厌恶克莱门汀身上的气息,却不怕杨志,于是蝎子,蜘蛛,蛇,幽灵,骷髅,总之什么吓人的东西都往杨志面前送。吓的杨志大呼小叫,三次出门,三次被吓了回去。
就在杨志气的差点捏碎红色晶石和这些混蛋拼命的时候,杨志房间里猛地射出璀璨的金光,所有的蛇虫鬼物都吓的慌忙逃窜。杨志知道克莱门汀不是装睡就是醒了,但那不重要,趁机溜去睡觉就完事了。
杨志的身体现在其实已经不用休息了,但是精神不行,讲道理他全身上下都强化了很多,唯独这个脑袋没太大动静,虽然也有加强,但也只是强化了韧性,也就是变得没那么脆弱了,其他的一点变化也没有,也没见聪明些。该睡觉还是得睡,该失眠还是失眠。
“雅儿贝德,没想到你会第一个放弃动手。”夏提雅走到雅儿贝德身后,她们两个关系素来不好,但这次的矛盾更加严肃。
“你没听见吗?安兹大人他说,你们怕了?”雅儿贝德冷笑着看着夏提雅,“夏提雅,你怕了?”
夏提雅难得没有因为这讽刺而动怒,她冰冷着一张脸:“我们未必能赢,你很清楚,至少我没把握下一次能打赢那家伙。”
她说的是艾露恩,那种压倒级的速度和力量,她仅仅招架就已经用了全力。而那个怕鬼怕虫怕蛇的男人,当日在平原上展现出来的可怕实力,压制安兹和赛巴斯两个人的同时,还能分心对付其他人,像一座火山般逼的她喘不过气来。
“安兹大人说,你们怕了?”雅儿贝德表情变得冷漠,一步一步离开,只留余音回响,“安兹大人没有害怕,你害怕什么?我们做属下的,听命行事就够了。”
“迪米乌哥斯,感觉怎么样?”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安兹乌尔恭托着下巴询问面前的迪米乌哥斯。
迪米乌哥斯嘴角一勾:“安兹大人早已经猜到了。”
飞鼠如果能流汗的话,这会估计是满头大汗的。顿了顿,他继续问:“我需要确定一下你实施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遗漏。”
“不愧是安兹大人。”迪米乌哥斯单手齐肩行了个礼,然后回答:“安兹大人让我抓住那个女人的气息,虽然失败了,但是却有了打败那个女人的方法。那个男人的实力虽然强,但是使用世界级道具是可以伤害到甚至杀死他的,这就是逼那个女人出来的机会,那个女人的力量虽然远超一般人类的层次,但是比起吾等守护者还有差距,如果我没猜错,她的防御力也不会太强,只要抓住了机会,雅儿贝德一击应该能杀死她。”
“至于那可怕的杀意,对没有智慧的生物似乎是无效的,只要在她现身,雅儿贝德攻击的一瞬间,封掉雅儿贝德的意识就行了。雅儿贝德本人不抵抗的话,有不少魔法能做到这一点。”
“那好,你去向雅儿贝德传达这件事。”骨王吩咐到,迪米乌哥斯离开之后,飞鼠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觉得杨志肯定是来自于地球了,可能还是原来的游戏里的人,虽然他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有点奇怪,但是那些古怪的能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地球上的人类能掌握的。
“不好意思啊杨志,你不知道这个纳萨力克究竟有多恐怖,究竟吞噬了多少玩家,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底牌,也不可能赢得,你没有赢的条件。”大坟墓深处的晦暗房间里,传出幽幽的叹息。
第二天,杨志开始盘算着怎么离开了,他觉得骨王和纳萨力克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脱身,但是事实证明,他这一次低估了骨王的气量。在他提出离开的请求之后,骨王很大方的表示,吃过早饭就可以走了,甚至还说要派礼队送他。
想起纳萨力克仪仗队的阵仗,杨志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了骨王的好意。
饱餐了一顿之后,杨志带着表情温和平淡,眸似秋水盈波,肤如羊脂白玉的崭新克莱门汀在雅儿贝德的带领下,离开了纳萨力克这个龙潭虎穴。
杨志重踏平原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从两个不同方向而来的椎名和蕾姆,杨志的灵魂波动有变化,她们都感受到了,不管是脱险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都有来一趟的必要。
这两天被吓得够呛的杨志看见椎名和蕾姆,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头一次一手一个把两个女孩都抱在了怀里,放声嚎啕大哭:“椎名哟,吓死我了!这帮不当人的玩意,他们丑就算了,还有事没事大半夜吓我,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椎名翻翻白眼,拿出了刀:“给你出气?”
蕾姆立马附和:“蕾姆去给志君出气!”
吓的杨志赶紧不哭了,拍着她们的后背安慰:“没事没事,没死人就成,没死人就成。”
“你是……”椎名本来就只是讽刺一下杨志,没有太在意他的装哭,看到克莱门汀却愣了一下,“克莱门汀?”
克莱门汀也发现了椎名的异状:“你还有一把刀呢?”
“被砍碎了。”椎名确认了克莱门汀的身份,懒得再思考别的,漠然回答道。
“竟然能打碎你的武器,这地方果然不简单。”克莱门汀又回头望了望纳萨力克,广阔的平原之上,那个巨大的黑色建筑像是一张能够鲸吞天下的血盆大口,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走吧。”杨志的声音唤醒了克莱门汀,穿旗袍的女人莞尔一笑,迈步跟上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