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来的变故让教导主任愣住了，他想骂人，但眼前女生迅速充血乌青的手背，着实看着触目惊心，让他想骂也骂不出来。
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他是知道的，这手起码得好好治上一个月才能好，姜陌是个美术生，手对她何其重要啊，尽管她的文化成绩烂的一塌糊涂，但专业成绩确是非常不错的，在市里还拿过奖，撇开种种恶习不说不说，在绘画方面她比一般人有天赋。
顾以疏死水般眼眸里，逐渐变得波浪迭起。
两次被同一个人护在身后，戳动了他心底最不愿意去回想的东西。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喜欢挡在他面前，想为他遮风挡雨，对他呵护备至。
那时候，他多么想快点儿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去保护她，可是就在前年她死在一场人为的意外里，那么突然，那么狼狈，他心里恨极了那些和这一切有关的人，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转了学，离开了H市，也死死的把心关了起来，不再让任何人走进。
这个杀马特少女和他最爱的人有着同一个名字，他原本是厌恶，他心里那个人完美无缺，而她一无是处，可是当她毫无犹豫的挺身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瞬间，真的就像当年江陌把他护在身下，用清瘦的脊背为他挡下父亲的竹鞭的样子。
两个人明明有着天壤之别，却又那么像。
顾以疏第一次正视跟前的少女，和前以前不一样，她没有化浓浓的烟熏妆，在他跟前也没有矫揉造作，似乎没那么讨厌了，想了一会说道是：“我带你去看医生。”
即使不那么讨厌了，也是讨厌的，他本不想管的，但这是因他受的伤。
教导主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气急败坏的喊着：“通通记大过处分！再有下次直接开除。”
姜陌临出政教处门前，回过头特别诚恳的说道：“陈老师，今天的事您别往心里去，是我们打架有错在先，惹您生气了，我和顾以疏会努力痛改前非，争取以后少来见您。”
别看蓝华中学的政教处主任陈玉铭总是凶巴巴的，对待坏学生从来都是严惩不贷，致使校内的坏学生听了就害怕，连校外的不良少年们也躲着他走，但他真的是个特别有耐心的好老师，不然仅高一一年来姜陌和顾以疏被记的处分够开除好几回了。
学生不懂，可姜陌心理上是个成年人，她看的清楚明白，熊孩子们只是当局者迷，等这些叛逆学生长大，他们会感谢这位老师的。
陈玉铭露出几分意外，和这个杀马特少女打交道那么多次，却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话，满心的火气顿时就消了不少。
不过还是板着脸，“说空话是没用的，你得让我看到你们的表现。”
姜陌笑呵呵，连连说道：“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顾以疏不耐烦的把人拽出门，朝着自己常去的诊所走。
那诊所离学校有些远，顾以疏平时在打架中受了伤就往这儿跑，和诊所的医生混成了老熟人。
医生是个中年大叔，快四十岁的样子，中正脸，留着一点点小胡子，慈眉善目，在这里开诊所十多年了，见着顾以疏走了进来，叹了口气，“小疏啊，你怎么又打架了。”
“林叔，这回不是我。”
顾以疏把一路沉默的姜陌推到跟前，指了指她的手背。他打架打习惯了，挨得那几拳不算什么事。
“哎呦，小姑娘这伤怎么弄的，得赶紧活血化瘀才行。”
白白嫩嫩的手背紫青一片，颜色深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吓人的很。
林医生招呼两人坐下，娴熟的从医柜里拿出酒精棉签，“先消消毒，林叔叔再给你上涂点消肿止痛的药。”
折腾了十来分钟，姜陌的右手被白色的纱布包了一层，全是处理好了。
她全程没喊疼，碰到最疼的地方，最多也就皱着眉头不说话，这让林医生意外了一把，来这的小女生多数一点小伤就哭哭啼啼掉金豆子，这么镇定的还真没见过几个。
顾以疏见弄好了，“谢谢林叔，走吧，别耽误林叔做生意。”
姜陌不动，朝医生道了谢，又说道：“他今天挨了几拳，都在背上，您也给看看呗。”
“臭小子，又打架。”林叔对着顾以疏眉头一瞪，不送拒绝的把人拽到里间去，“过来，趴着，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给你揉一揉。”
姜陌好奇的往里面探头，只能看到林医生的背影，以及顾以疏没被挡住的一小节腰，皮肤偏白，但看起来精瘦有力，多半是打架锻炼出来的。
两个人处理完身上的伤，时间已经不早了。
姜陌亦步亦趋的跟着顾以疏，忽而问道：“你要送我回去吗？”
顾以疏很想给她个白眼，脸真大，但忍住了，面无表情的说道：“自己走，别烦我。”
“哦。”姜陌有些失望，这小孩以前很喜欢送她回家的，也不勉强，叮嘱道：“那回去后你要好好复习，后天就是第一次月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