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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身世

一夜之间一边是功成名就一边是晴天霹雳,此刻的李小顾狼狈的就如迷路的猫,在偌大的城市里角落里穿梭,却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李小顾是趴在妈妈床边睡着的,此刻的她已经完全不能认出是谁,眼睛肿的就跟核桃一样,向来注重优雅的李小顾从未如此一般狼狈过。

医生进来的时候虽然不忍打扰她,但是她母亲的情况不能耽搁,李小顾醒来,只觉头晕目眩,一旁的医生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跌倒,入鼻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这一夜于李小顾而言恍如隔世。她匆忙去了一趟洗手间也被自己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到,但现在她已无心理会,仿佛昨夜将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眼泪一次性流干,此刻她的眼睛就像是干涸的泉,里面不在有泪也不再有光。

医生让她做好最坏的准备,她母亲的肝癌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已经很久,虽然有在用药物维系,但药物肯定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李小顾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回去病房的时候护士通知她母亲已经被转到最好的VIP病房,而且已经有相关方面的专家正在赶来。

李小顾想到了昨晚的那个男人,难倒母亲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他?可是又为什么要她非以这种形式来到香港呢?李小顾的心里充满疑问,在香港她并没有认识的人,她有些迷茫的坐在VIP病房门口,在香港这样的病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住得起的。这样的花销对李小顾而言时间久了也是招架不住的,妈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她一边忍受着要失去妈妈的痛,一边被这些脑海里的疑问压的喘不上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小顾才发现就算是母亲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们也没有什么人好通知的,这些年她从未见过家里其他的亲戚,母亲是上海人不假,可是总不至于在上海一个亲戚也没有。而这么多年李小顾从未见过其他所谓的家里人,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她两就像是孤儿一般,或者说母亲就像是孤儿一般,她不过是附属于这个孤儿的东西而已。

这么多年,李小顾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拥有很多东西,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款的奢侈品,她可以飞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国家购物,她的房子很大,还有自己的衣帽间,里面也被新一季的流行款塞满,但是她却从未觉得幸福。买再多的东西也无法填补她心底里的缺失,但她自己却也说不上自己缺了什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心脏的位子很空。

顾南城来到病房的时候李小顾刚好出去,而这个时候李小顾的母亲刚醒过来,还未等她开口顾南城早已泣不成声。一个看起来已经五十多的老男人就这样在程静面前就如昨晚的李小顾一样哭的像个孩子,程静脸上反倒是一脸平静。

“这些年我找你找的真是好苦。”

“这又是何必呢?就算找到我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程静的声音很平静。

“这些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顾南城眼里的泪一直在流。

“你变得不如从前硬气了,哭成这样可真一点也不符合你。”

“这辈子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真的不想在失去你了。”顾南城握着程静的手说道。

“快了,昨晚你去看小顾的演出了吧?怎么样不差吧?”程静提到李小顾的时候脸上流漏出鲜有的自豪。

“她长大了,变得好优秀,昨晚我在后台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女儿,她和你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顾南城哽咽的说道。

“我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你还在恨我吗?”

“恨?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我把一生都交给了你,但你却因为那个女人而抛弃我们母女。现在你看到了吧,看到我女儿一样可以那般耀眼,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也不需要你的爱。”程静有些吃力的将自己的手从顾南城手里抽出来。

“是你让她去学大提琴?只为让我用这样的方式看到她,然后再以你现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顾南城毕竟是生意人,脑子转的也很快。

“是,我就是要让你一生都后悔,因为你,我爸爸和我断绝父母关系,我妈妈也因此而心脏病发过世。所以顾南城,我告诉你,这一切都不够,就算你拿命来赔给我都不够。”程静有些激动的说道,随着她的声音还有激烈的咳嗽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女儿的感受?”顾南城痛苦的闭上眼睛说道。

“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所以顾南城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愧疚,一辈子……”程静仍在剧烈的咳嗽。

李小顾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很久,她从未想过这就是母亲想要告诉她的真相,哪怕她以为母亲会告诉她这些年对她这么冷淡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么她也一定会原谅母亲,可是为什么真相是这样的。真相是她只是母亲用来报复父亲的棋子,而且这个父亲是从未在她记忆里出现过的角色。

这些年她背负着她的梦想,李小顾也可以觉得无所谓,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就连一点母爱她也舍不得给她呢?此刻李小顾的眼里已经再也流不出泪水,她从未觉得如此疲倦过。她推开病房的门。

两人见到门口的李小顾,顾南城看着这个疲倦不堪的李小顾,完全不能和昨晚那个光鲜亮丽的华人女大提琴手联系在一起。程静的脸上是一副笑着哭的表情,李小顾从小到大都没让她操心过,而且非常听她的话。这是让程静最为欣慰的,李小顾的乖巧很多时候也让她心痛,可是她更不能忘记当年的自己是怎么独自带着她狼狈的从香港回到上海。

程静属于机关干部家庭出身,而顾南城是香港人,在香港做生意,机缘巧合来到上海,并且和她相识。很快两人相爱,那个时候程静的父亲在政府里面已经身兼要职,所以自然在方方面面都要谨慎,当时顾南城的几个项目和政府有关联,自然难免不会被人闲话。

两人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程静一心和顾南城去往香港,而她父亲也和她断绝关系。她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心脏病发病逝,这一切都是程静后来回上海才知道的,所以这些年她也从未回过自己的家。一直带着李小顾住在一个小弄堂,可是她无法放下对顾南城的恨意。

当年她为顾家生了第一个孩子,就是李小顾,但是顾家以因为不是男丁的理由对她百般为难。直到后来顾家才露出真实嘴脸,他们之所以百般为难她,不过是为了与黎家联姻,那个时候顾家已经好几个在内地的项目都回不了资金。导致资金链出问题,于是顾家便想到联姻,最可恨的是顾南城答应了联姻。

程静到现在都记得顾南城当时说的话,他说这一切现在都是缓兵之计,等到一切都好起来就让她回来。这从来都不是程静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能够理解的思维,她知道他要取的女人是黎家唯一的女儿,是当时世界著名乐团bluedream的唯一华人女大提琴手。而当初的程静是在自己大三时候遇到的顾南城,所以她连大学都没毕业,加上断绝了家里的联系,那个时候的她就只有顾南城,但这个男人却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拿了很大一笔钱,然后带着李小顾毅然决然的离开香港。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李小顾是个男孩子会不会一切真的不一样,因为她对顾南城从始至终都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无论如何都对自己的女儿热情不起来,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她越是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她在李小顾很小的时候就让她去学大提琴,她给她买最贵的大提琴,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同时她也不想她步自己的后尘,所以她努力的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很努力,不要学会去依赖任何人。当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外貌并起不到任何作用,李小顾就是在她这样的教育模式之下长大的,而李小顾的确也一点都没让她失望,她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房子,还进了bluedream乐团,成为乐团里唯一的华人女大提琴手。

唯一让她觉得对不起李小顾的就是这么多年她从未问过李小顾喜不喜欢。程静在病床上,对着他们两人断断续续的说出当年的这一切,她终于看到顾南城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而她说的这一切的确都是顾南城所不知道的,包括程静家里的一切。以至于后来程静离开后,顾南城完全找不到她,她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

李小顾的心情在此刻反而出奇的平静,她冷笑着看着他们,感觉自己既可悲又可笑。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够努力,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就算自己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的母亲最多也就是笑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我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你们带我来这里的,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大提琴,我从来都不喜欢大提琴。”李小顾的声音很平静,平静而沉稳,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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