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云霓之望
山林深处，又添一座矮矮土坟。
许是流过太多眼泪，小妹此刻已没有太多眼泪，较之昨日，眼中多了几分坚毅，但依旧难掩心中悲戚。小妹心中浮现着姐姐的模样，手中握着姐姐的两柄匕首，心中清楚地记得姐姐临死前对她说话情形。
“不要怕，不要怕……”
小妹连着磕头三次，继而起身，转身又向那帮她安葬了姐姐的一老一少叩首磕头，磕过几次之后，小妹抬眼望着一老一少，神色肃然，“求前辈收我为徒，教我武功，我要替家人报仇雪恨！”
老者沉吟不语，少年却已按捺不住，匆匆上前几步，急切问道：“怎么，不想让我替你报仇了？不是跟你说过，你答应以后当我媳妇，我就替你杀光你所有的仇人吗！”
小妹倔强的嘴唇微微颤抖，“我才不要当你媳妇！我要自己报仇！”
少年急道：“你为什么不想当我媳妇？”
小妹道：“因为你杀人不眨眼，你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将来或许没有什么好下场。”
少年急道：“我怎么杀人不眨眼了？”
小妹道：“昨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一下子杀了二十个人，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少年又气又急又觉好笑，心想，“我替你杀了仇人，你却看着我的眼睛。”少年又开口道：“我杀人不眨眼，那是因为我武功高强，剑法极快，来不及眨眼你的仇人就被我杀了！昨夜你还不是跪着求我帮你杀掉仇人，怎么今天就变了呢？你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小妹依旧淡定，缓缓开口道：“昨夜那般情形下，我哪能想得那么周全。今天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对，所以才决定我自己学武，自己报仇。这件事已经与你无关！”
少年急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小妹振振有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不假，等到报答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报答你的，但是我绝对不会是你的媳妇。”
那老者在一旁会心一笑，依旧一脸严肃，“好了，不要吵了，老夫从不收徒的。”
小妹便就地磕头，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情真意切，“求求你，教我本事！”
老者肃然，缓缓开口道：“我们的本事，都是杀人的本事，你学了这本事，或许你也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人，你确定要做这样的人吗？”
小妹眼中满是冷定，正色道：“我的亲人全死在仇人之手，原本我也该死在仇人箭下，既然你们出手救我一命，那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替我家人报仇，哪怕变成我不想成为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老者淡然一笑，接着说道：“那你可知，我们是何人？你的仇人为何又把你赶到这里才出手杀人，以他们的身手，很轻易就会杀掉你们的。”
小妹听到老者之言，心下确实不知原因，“我不知道。”
“你的仇人是有意把你赶进这处山林，就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出手。我们出手救你一命，实则乃是令尊与我有点交情，我们才会出现。”老者缓缓而言，“此地乃是禁地，我们乃是无名之人，他们既然已经出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小子，你要走一趟了。”
少年显然甚是兴奋，“真的吗，您真的让我出去走一趟吗？”
老者摇摇头，淡然一笑：“小子，你已经能够杀人不眨眼了，这一趟出行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唯一一点，你要谨记，切莫自大浮躁，凡事小心为上，切记切记！”
少年笑嘻嘻道：“好的，你别看平时在你面前嘻嘻哈哈，那是您老在身边，我完全不必担忧什么，这一趟出行，我自当一切小心为上，您老就放心是了。”说罢，少年看了看小妹，满是得意的眼神。
小妹此刻又道：“前辈，您既与家父相识，望你看在已残死家父的面上，帮帮我！” 小妹原本不想流泪，怎奈何难以自制，言至意切处，两行清泪止不住的落下。
少年见小妹泪流不止，心生怜悯，开口道：“你别哭了，我帮你去杀了那些仇人，大不了……不要你做我媳妇就是！”
老者见状，缓缓开口道：“老夫说不收徒，又没说不教你本事。你莫哭了，我可以教你一身本事，但有两个条件。”
小妹抹去眼泪，“什么条件，请说。”
老者道：“一，不得对任何人说我教你武功，你我没有师徒名分，我不是你师傅你也不是我徒儿。”
小妹听了，又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若前辈不嫌弃，以后我便认你做爷爷，诚心诚意当牛做马侍奉您。”
老者微微一笑，心下暗想这姑娘还挺懂事，但未置可否，接着说道：“先听我说完第二个条件。”老者顿了顿，看了少年一眼，又说道：“我曾发誓，不再将我的本事教人，我的本事不会传授给无关之人。他是我的孙儿，他爹早些年已经死了，他还有个哥哥在外。这个孙儿是比较顽皮，就缺一个你这样的孙媳妇管教他。你若答应做她的媳妇，那你就是我的孙媳妇，我自然名正言顺的教你本事，也不违我的誓言。”
少年心下暗暗欣喜，心想，“还是爷爷向着我，为我好！”但看小妹，眼中似有犹豫不决，苍白秀丽面颊上泪痕未干，惹人心怜。
听过老者之言，小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
（四）举手之劳
喧闹街市，人来人往，形形色色，车水马龙。
人马一队，当街而来，招摇过市，恐人不知。
前有十人，身形彪悍，高头大马，趾高气扬；豪华马车，紧随其后，不知其中，所乘何人；后有十人，身形彪悍，高头大马，趾高气扬。
路人观望，行者避让，品头论足，熙熙攘攘。
草帽少年，只显半脸，棱角分明，嘴角轻扬，口含野草，不见全容，人群之中，抬眼张望。人马渐近，围观益众，少年微笑，双手抱臂，轻轻吐气，唇边野草，飞射而去。
电光火石，马腾双蹄，惊嘶于市，路人皆惊，车前十人，车后十人，柄柄钢刀，齐出刀鞘，护卫马车。路人皆恐，四散而逃，鸡飞狗跳，街市遂乱。
草帽少年，嘴角轻笑，屋檐之下，倚柱背靠。微微抬手，指间利箭，飞射而出，柄柄钢刀，散落一地，马上之人，尽皆坠地，眉心之处，利箭没半，死不瞑目。
马车怦然，四分五裂，其人腾起，落于路中，凶狠目光，直瞧少年。少年淡然，举手之间，十只利箭，已然飞射，止于面前，停于空中。其人大惊，冷汗满头，大惊而呼，“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少年不语，淡然一笑，手指一挥，十只利箭，穿透脑颅，没入地中，难觅其踪。草帽少年，拍去灰尘，转身离去。
是夜星散，乌云遮月，百里之外，堂堂大院，庭院深深，守卫森严，灯火通明，数里可见，朱门酒肉，笙歌燕舞，好不欢乐。
草帽少年，缓步登门，守卫怒喝，“讨饭之徒，赶快滚远！”话音未落，立时倒毙，数十守卫，钢刀出鞘，寒光凌凌，欲剁其肉。草帽少年，淡然一笑，毫无惧色，缓步向前，右手一挥，数十守卫，尽皆倒毙，死不瞑目。径直入堂，无人可挡，但凡所见，守卫倒毙，婢女倒毙，无一幸免。大宅之主，中年英男，左手酒坛，右手钢刀，目光冷峻，一口烈酒，大笑而言，“乳臭小儿，心狠手狠，青出于蓝！”
草帽少年，默然无语。中年英男，大喝一声，酒坛飞射，钢刀翻转，腾空而起，劈降而下。少年抬手，三柄匕首，飞射而出。
酒坛四裂，酒水四溅，酒气袭人。钢刀两断，一入石柱，一入墙壁。另一匕首，止于眉心，若近半丝，便要人命。中年男子，目瞪口呆，神色萎然，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今遭灭门，皆是报应。”
草帽少年，嘴角轻笑，转身缓步，右手双指，轻向后挥。匕首飞射，穿透头颅，直插墙壁，没入尾端。
一日之后，傍晚时分，夕阳西斜，晚风习习，幡动旗动，夜鸟高飞。忽一人影，飘然而至。头戴草帽，嘴叼野草，神色傲然，张口呼道：“神箭门人，出来受死，今夜我来，灭你全门！”
话音未落，漫天箭雨，遮天蔽月，飞射而来。但见少年，毫无惧色，身法闪动，如鬼如魅，奔袭而出，已入门内，飞箭方至，石板皆碎，乱石飞溅。
草帽少年，双手匕首，宛若飘云，恰似流风，锋刃划锦，刀切豆腐，恍惚之间，尸横遍野，已至百数。草帽少年，衣不沾血，傲然而立，双手匕首，寒光冰冷，剑指身后，未有滴血，淡然一笑，开口笑道：“唐唐神箭，不该如此！”
恍惚之间，东西南北，各出百人，黑衣强弓，围住少年，水泄不通，蚊蝇难进。强弓利箭，直指少年。
少年淡然，左右环视，微微点头，“这还像样！神箭门主，还不现身？”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无知小儿，杀我门人，罪该万死！”
少年淡笑，张口言道，“胆小鼠类，藏匿暗处，何称英雄！我已知你，项上人头，眨眼取来！”
说话之间，万箭齐发，遮天蔽月，笼天罩地，飞射而来。草帽少年，微微侧目，双手合十，喝然一声，周身震颤，百柄匕首，陡然而现，笼罩周身，宛若金钟。万箭射下，大地哀鸣，草帽少年，毫发无损。百数黑衣，尽皆骇然。少年得意，傲然一笑，“不过尔尔！该我出招，尔等看好！”
草帽少年，双手指诀，以指御剑，百柄匕首，幻化剑龙，游弋四野，顿时飞散，犹如蝗灾，风卷残云，雨打残叶。百数黑衣，毫无抵抗，尽皆被杀，不过眨眼。百柄匕首，幻化成剑，止于身前，少年暗笑，“何不现身，坦然受死，可有时机，尔可逃脱？”
话音刚落，男子现身，盯看少年，心中哀叹，满眼死灰，“你是何人？何以灭门？”草帽少男，微笑而语，“你竟不知，何此一问？武林禁地，无名之人，何以无知？”男子漠然，冷笑不已，“原是如此，我派中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竟惹汝等，何以至此！万不敢想，万箭门派，今日灭门，拜你所赐！世上有人，如此神功，可悲可叹！”
草帽少年，冷定而视，“冤头债主，因果循环，今灭你门，只怪尔等，坏事做尽！我替小妹，赐你万箭，穿心之痛！”男子大笑，“吾辈不过，小小角色，我死何妨，罢了罢了！”
少年指诀，直指男子，百柄匕首，穿心而过，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