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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致威廉·伯德[1]

有两件事让我伤心不已:

战士在贫穷中挣扎,

智者被人视作废物。

——谚语

我亲爱的伯德:

我一直坚信——而且我现在也像往常一样坚定地相信——小说是不应该有前言的。一是因为审美和道德的原因,二是因为前言会削弱一本书的真实性。献辞信是种暗度陈仓的办法。这种办法也是我被迫采用的,我也必须承担全部的后果。

这就是我说的原因:所有的小说都是历史,但不是所有的小说都会涉及记载在历史书页上的事件。而这恰是《再无队列》要做的。因此,有必要先限定清楚书中有哪些是作者观察到的事件。

不论你怎么宣布、突出和强调,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把一个事实塞进那些即使还算聪明的公共评论家的脑子里,这个事实就是在任何小说里,小说家笔下角色的观点并不一定就是小说家本人的观点。而阅读你作品的公众是怎样一种情况这是没办法知道的。也许他们会更宽容也更仔细地阅读你的作品。也许他们会这么做,因为他们要么是在你的书上花了钱,要么就是多少费了点事去弄到你的书。

在这本小说里,书中涉及的事件的真实性都由我来保证。在小说描写的那段时间里,在法国一个庞大的基础训练营地,里面难以置信地挤满了我们要送到前线去的人,有的时候要日夜不停地完成这项任务。同时这支庞大的军队也因为一个念头而极度抑郁,那就是那些在海那头控制它的人会——我不愿意用“背叛”这个词,因为这样会暗示有人主动这么做——“让我们失望”。我们那个时候是受压迫的,被命令过去命令过来,指挥过去指挥过来,我们是被骚扰的,被袭击的,被指控的——还有,最重要的,我们担忧得要死。事实上,那种永无休止的担忧远远超过了任何“与敌军部队确实接触的紧张”,而且那种感觉不只限于基地里,而是散布在整个军事行动的全局里。永无休止的担忧!

我们把这种情绪发泄在了可能是正当的也可能是不正当的怀疑上头,疑心那些手头捏着我们性命却又看起来对这个事实漠不关心的无所不能的大人物。所以这部小说讲述的就是那些怀疑是怎样的:它并不想去判定那些怀疑是否是有依据的。我想,书里没有一个字是把我的观点和看法作为我的观点和看法记录下来了。我相信我可以这么说。至于这里讨论到的大部分公共事务,我对它们没有任何看法。在七八年之后我还是不能组织起任何看法。因此我展现的只是我观察到的或者听到的。

很少有作家会作为战士加入一场——上帝保佑——会在未来证明它是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却又不怀着这样的念头:如果他们幸存下来,他们想要用自己的写作来帮读者产生一种新的心态,一种不再会把战争作为可能选项的心态。

明显这是个需要小心应对的任务。如果你夸大了恐怖,你就会在你的读者中引发一种心态,比如说,因为过度的反应让恐怖变成了可以漠视的东西。而如果你夸大了英雄事迹,你就会引发他们对英雄事迹的漠视——在上一场战争里,上天做证,涌现出了足够多的英雄事迹,漠视它们就是在作恶。那时,在四处寻找一个可以透过它来观察整个事件的媒介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时候他已经死去了——我曾经和他非常亲密,而且曾经和他一起——就像和你一起一样——一度探讨过世界上的大多数东西。他就是个典型的英国托利党人。

即使在那个时候——那肯定是在一九一六年的九月,那时我在一个叫萨里扬[2]的地方,而且我还记得我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有了这个念头——我对自己说:这一切在X[3]的眼里看上去会是什么样子?已经死了,和所有英国托利党人一道?因为作为一个要通过它来看待大多数情感斗争的媒介——因为按照规律来说你每真正地战斗上二十分钟就得独自面对你的情感至少一个月,而且作为英国人,你还不会把它表达出来!——作为一个媒介,还有什么比在一种已经灭绝的心态指引下的一双怀疑却又不尖刻、不冷漠、不会让人难以置信的眼睛更好的呢?即使在我更年轻、和X熟识的时候,托利主义就已经不再是任何现实中的政党会考虑的了。它诅咒了一两年:你们所有家族都该遭瘟,然后就断气了。

这个决定——借用我朋友的双眼作为媒介——是我在这系列书里一直遵循的原则。《有的人没有》——与其说现在这一卷是它的延续还不如说是深化——给你们展示的是战争时期托利党人在家的样子,而这一卷要给你们展示的是托利党人上前线的样子。如果我的健康和智力能够得到足够长的保证的话,我还要给你展示同一个人在前线和在重建过程中的样子[4]。

事实就是这样的:我既不支持坎皮恩将军的政治观点,也不赞同西尔维娅·提金斯的观点,她认为世界大战无非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借口罢了。我既不承担提金斯不准确引用《陆军守则》的后果,也不承担坎皮恩将军错引《亨利五世》的后果。在我读过的唯一一篇英国评论家关于我上一卷作品的评论里,他可怕地错误描述了关键故事情节之后,严厉地指责我的疏漏:我居然说可怜的罗杰·凯斯门特[5]是被枪决的。事实上,我是被一个故事打动了。有一位和我讨论过两次凯斯门特事迹的女士,她故意说凯斯门特是被枪决的,而且明确地说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想到我们绞死了他就受不了。所以在这篇评论提到的那本书里,我让一位热爱凯斯门特的女士在提到凯斯门特的死刑的时候说,凯斯门特是被枪决的……事实上,我自己也更愿意相信他是被枪决的,或者更愿意想象我们让他逃走了或自杀了,或者国王陛下想关他多久就关他多久……那位评论家更喜欢炫耀绞刑的事情。这不过是爱国程度不同的问题罢了。

既然我们已经说到这儿了,我也就顺便说说有人告诉我这部作品在美国也引起了一场激烈的争论。有位纽约的评论家说我是个失意的人,一心想的就是描绘一幅耸人听闻的当今英国婚姻生活图景。我希望我不是个疯狂的爱国者,但是我祈求不要把描绘任何国家的耸人听闻的婚姻生活这样的雄心强加在我身上。在《有的人没有》里描述的那种奇特婚姻生活的原型是一个住在法国南部的家伙,我开始写这卷作品的时候碰巧在那儿停留了一段时间。他的不幸和我的主角几乎相同,但是他在重新和妻子生活以后喝酒喝死了,据说他是故意的。他来自费城。

还有一件事。读者们应该要记得没有几个人在引用诗歌的时候是完全正确的。而至于散文,没有军官会准确引用《陆军条例》,什么都可能被加到他们的引文里。而至于莎士比亚的散文,我听过十一位将军,其中有十位英国将军和一位美国将军——或者准确地说是九位帝国将军、一位澳大利亚将军,还有一位美国将军——试图引用莎士比亚……我不愿意在这里列出他们尝试的结果。如果我把他们说过的话描述成是埃文河畔的天鹅写出来的话,可能会让一位书评人满意,但是作为一位艺术家,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抬起头来。这样,为了怀念我们共同的努力和阴谋,也为了表示我对你在另一门艺术上取得的美丽成就的钦佩,我将自己订阅给你,我亲爱的伯德。

你谦卑的,恭顺的,有求必应的。

F.M.F.

巴黎,二四年十月三十一日

盖马特,二五年五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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