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帝最宠的倾楠公主头痛病又犯了，今儿早上就看见老太监急匆匆的请了沈大人入宫医治。”长街上卖包子的伙计说到。
“哟，这自古红颜多薄命，难道说倾楠公主也……”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吃早点的路人忍不住接了话茬。
这边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正在长街巡视，听到路人妄议公主，气冲冲的走过去，把随身佩剑一把拍在桌子上，怒道“放肆！！大胆刁民！这种妄议皇室血脉的浑话都能说得出口！仔细你的脑袋！”
原本聚在一起传着坊间闲话的小商小贩马上就不再做声，各自散开做着各自的事情，忙忙碌碌的样子就好像根本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位少年正是叶无骞的弟弟叶衍阳，少年正直爽朗，最是看不得这种乱嚼舌根，传播谣言的小人。
世人都知道小公主头痛之症久治不愈，可怜她小小年纪却身患这种病症。可是根本没人知道，小公主哪里有什么久治不愈的头痛病，一切都是她自己装的，那些个替她诊治的大夫也曾说过，小公主身体一切正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但是即便如此小公主也还是有办法解决，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和老皇帝告状说，这些昏头的医官根本就是治不好她的头痛之症，编了这样一套胡话来骗老皇帝，他们就是不希望公主的病好起来！
老皇帝宝贝小公主宝贝的紧，当下就把那些说公主没病的医官全数逐了出宫去。至于她最初为什么要装病，她已经记不得了，或许是自己孤单度过的岁月太过无聊枯燥，又或许，冥冥之中是上天注定要她见到那人吧。
自领了圣旨进宫为她诊治那日，她在宫中远远瞧见了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的沈絮，这颗心就有了归属。只是可惜，她父皇与皇兄不许她与别人亲近。不仅仅是不许与男子亲近，连近身侍奉的宫女太监，若是过于得她宠爱，也会被父皇和兄长调离到远远的地方去。小时她常常为此感到伤心和愤怒，孤单的日子过得越久，她就是越发的思念那人。隔三差五的装病要那人进宫替她“诊治”，便是只能瞧上一眼，在同间屋子小小的待上瞧病的片刻，她的心里也会觉得十分幸福欣喜。
正想着，她就望见沈絮从桥上朝这边走过来了。马上提了裙子跑回内室躺好，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为了看起来脸色苍白些，她还十分细心的把口脂也一并擦去，由于紧张慌乱，口脂并没有干干净净的全部擦去，有一部分蹭在了脸颊上，显得十分滑稽。
沈絮早就知道公主没病，但是为了不和那些断定公主没病的医官一样被请出宫去，他只能配合着小公主演了一场又一场的“公主旧疾发作，请沈医官入宫诊治”的戏码。他恨皇帝，恨皇子，他长久的忍耐蛰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哪怕有那么一刻，迎来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所以他还不能离开。
虽然沈絮对楚家人很是厌恶，但是偏偏他对小公主缺讨厌不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都是破绽弱点的任性公主，慌乱中竟连口脂也蹭到脸颊上，还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和他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哪里不适的小姑娘，沈絮真的讨厌不起来。她是不一样的，沈絮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询问了公主的饮食睡眠，又给小公主诊了诊脉，沈絮正打算像往常一样给她开些补养的方子，却见小公主像是费了极大力气一样伸手屏退众人道“你们且先退下，我与沈医官有些关于病情的话要说。”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是宫中之人都知道老皇帝很是宠爱这个小公主，谁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于是纷纷退至门外。
瞧着宫人都在门外等候，小公主一把掀了被子，从榻上下来，一脸讨好的凑到沈絮面前。
“公主可还有哪里不适？”
小公主拉过凳子，坐在沈絮对面，双手托腮一脸期待的开口道“沈医官，倾楠有一事相求。”
沈絮暗道不妙，但还是故作冷静的回道“公主有何事只管吩咐微臣便是。”
“既然沈医官这样说，那……倾楠听说这京中有个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听说灯节盛景很是繁华。”
沈絮心下一惊，这小公主别是想要他帮忙溜出宫去玩吧。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糟糕的猜测，沈絮依然是一脸温和的笑着说“公主可是想听微臣讲讲花灯节的盛况？”
“不是不是！！我……我……”
楚倾楠原本就是想要沈絮带她去参加那个什么花灯节的，眼见着沈絮在这里装傻，这请求怎么也不好说出口，记得她。两腮微红，结巴了起来。
沈絮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可怜。公主虽然贵为公主，可是老皇帝和太子对她并不关心，他们因为偷了这江山，更怕江山又被别人以同样的方法偷去，竟将公主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偷偷送去边塞，不许公主有什么可以依赖信任的人。
想了想，笔尖一动，在药方下一页的纸上写了一行小字。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放心，我会等你。”说罢，行礼退了出去。
楚倾楠接过那页纸仔细瞧了瞧，发现沈絮写的是花灯节那天的时间和地点，大概是要她去赴约吧，当下换下了愁容，原本娇俏的小脸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沈絮为了能够顺利带小公主出来感受花灯节，可以说宫里上上下下可能会存在的障碍和阻拦都打点好了，还体贴的为小公主备了一套男装，嘱咐她到时候换下宫中服饰和头面，假扮男人在哪个宫门可以混出去。
这边小公主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那边她的皇兄倒也是一点没闲着。
细碎的阳光透过庭院的树叶洒在院内的少年肩头，少年一双含笑桃花眼，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淡色红唇微微勾起。身着白色暗金流云衣，腰系白玉云纹佩更是显得气度不凡，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楚叹。
此时场景看似一派岁月静好，闲适悠然，却被楚叹的下一句话所打破。
“久闻镇远将军刚毅骁勇，不想受此极刑也能改其效忠前朝之志，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他也没什么必要留存世间了。”声似泠泠碎玉般清澈空灵，但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摄人气魄。
一旁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惊惧的汗如雨下，哆哆嗦嗦的应了声“诺”，正起身欲走。
楚叹又道“赐车裂之刑，听说将军府满门忠孝，不如就将大门锁紧，将他亲眷一并烧给前朝陪葬。至于他的部下，不愿归顺的以谋逆之罪在城外找处僻静地，活埋。”
这下小太监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抖得筛糠一样。脸色惨白的仿佛即将被送去给前朝陪葬的是他一样。
楚叹轻笑“云亭怎么这幅样子，可是天气暑热，哪里不适？”说着就伸手把小太监扶了起来。
他的手干净修长，院中池水反映着的阳光打在他俊秀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谪仙般不可亵渎的金色光芒。可是有谁能够想到，看似如此温柔体恤下属的太子殿下，实际上，却是个残暴狡诈，嗜血成性的恶魔。
“阿月，你这副字，怎么练的如此敷衍！”沈旭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故作严肃的训斥道。
一旁的沈月知仿佛根本没看到沈絮生气一样，玩弄着今早刚刚编的辫子，理直气壮的狡辩到“师傅只说要我写几幅大字，又没有叫我“认真”写几幅大字！阿月明明就是照着师傅的要求来写的，哪里有做错什么，还要被师傅这样责骂……”沈月知越说越委屈，到了此时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哭腔。
沈絮连忙放下大字，柔声安慰到“好了好了阿月，是师傅不好，没有交代清楚，今天灯节给你多买几副头面赔罪可好？”
沈月知哪里有什么委屈，她早就知道沈絮宠她，只要她假哭，沈絮再大的脾气也能马上烟消云散。但是做戏就是要做足，她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瘪了瘪嘴，用那种委屈又十分招人怜惜的眼神看着沈絮说“还要加一条楹绣阁的裙子。”
沈絮暗自扶额，自己怎么养了个这样的徒弟啊。
这日正是烟火灯节，沈絮带着月知早早的就在和楚倾楠约好的凉亭等候。
虽然每年沈絮都会带月知去灯节玩，但是月知此时还是显得十分的兴致高涨，喋喋不休的给他说，前日听说喂马的阿丙说今年的灯节有什么会开花的莲花灯，又听送点心的王大娘说今年的灯节有什么兔子形状的蜜酥桂花糕，教女红的绣娘说灯节上会有锦绣阁最新的月影清荷裙，听说还是用江南现在最好的薄雾轻纱的料子做的……
沈絮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听月知喋喋不休的给他讲着这些琐碎的小事。晚风拂过岸边垂柳，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浓。如果说晚风也会醉人，那么月知此刻当是酒意微醺了，不知是讲这些小事讲的兴奋，还是因为可以去灯节而期待激动，她两腮微红，眸子仿若墨色琉璃一般清澈闪亮。
正说着，月知仿佛记起什么似的，喝了一大口茶问道“师傅，我们等的那个姐姐怎么还不到呀，灯节马上就开始了！！”
沈絮闻言，心头一惊，明明早就打点好了，小公主这次乔装出宫不该受到什么阻拦才对，怎么已经这个时间了，人还没到，莫非……
“沈医官！”九曲桥头，一个身着月白劲装的小公子朝凉亭跑来。
“呼……可真是累到我了，皇兄今天不知道怎么，偏要拉我去看他养的什么劳什子雪貂，还要和我一起用膳，说什么“以固兄妹之情”，他走了，我就赶紧过来了，我怕再晚些你就不等我了。”
“公主莫急，微臣既然已经允诺公主一同有赏花灯，即便是公主今日不来，微臣也会等下去的。”沈絮闻言，很是心疼这个民间传言“锦衣玉食，深受宠爱”的小公主。
一旁的月知很懂事的到了杯茶水递了过来“姐姐，喝茶。”
楚倾楠转头就看到了月知，忙着和沈絮解释，竟没看到这里还有旁人，想到自己方才的仪态，一时有些窘迫。
沈絮忙介绍“公主，这位是微臣的徒弟，名字叫做沈月知，公主唤她阿月便好。”
楚倾楠心道，这个就是沈医官的爱徒沈月知吗？竟也是个标致美人……
想到月知可以和沈絮朝夕相对，又不用受宫中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一时间楚倾楠心头竟有些酸涩和委屈。愣了愣神，没有伸手接那杯茶。
沈絮见状，连忙打圆场，接过那杯茶放在桌上。道“今日灯节听说有会自己开放的莲花灯呢，去晚了，人就多了，到时候想看可就难咯。
公主到底是小孩子，听到这句话，连忙回神，兴奋有期待的说”骂我们现在就去“
长街上到处都悬挂着制作精巧的花灯，映照着整个长街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街边商铺和小贩纷纷摆出最能招揽顾客的商品叫卖，一幅只能在画卷中见到的繁华盛景着实吸引了小公主大部分的注意力。
什么嬷嬷教的仪态礼节通通被她抛之脑后，也顾不上心上人沈絮站在身侧了，只见小公主一路蹦跶着了；来到了卖琉璃花灯的铺子前。仔细挑了个做成莲花的小灯提了便走。
铺里的伙计连忙追了出去”公子！！！还没付钱呢！！！“
小公主脸刷的就红了，心道”糟糕，忘了在民间买东西是要用钱的，可是自己出宫匆忙根本没带什么银两。
沈絮见她困窘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玩，故作惊讶到“楚兄怎么拿了人家的东西却忘记付钱呀，莫非，楚兄……”
眼见沈絮朝这边走过来，小公主又羞又急，摸了腰上挂着的玉佩就要递出去。
沈絮见状，连忙抢在她之前把银子递了过去，“这些银两够买这位公子的花灯吗？”
小二见他们衣着气度不凡，早就知道并非那种拿了东西不给钱的市井无赖。又见沈絮出手阔绰，连忙讨好的笑道“够了够了，我们店里还有更多好看的花灯，店里还有给贵客备的上好茶水点心，公子来店里慢慢挑选如何？”
“好啊好啊！！！师傅我也要琉璃花灯！！！”一旁的月知仿佛怕沈絮拒绝她似的，说完就跑进了花灯铺子，连让沈絮拒绝的时间都没留。
说来这琉璃花灯是前些年兴起的新物件，五色琉璃通透精致，内中放上烛火，更是显得璀璨异常。平日里即便不点烛火，单单放在那里，也是件极好看的物件。或许是女孩子天生对于这种清澈通透又璀璨的东西感兴趣，沈絮回过神的时候，这两个人竟都跑进去挑花灯了。
月知挑了个白兔拜月的小灯，小小的兔子学着人的模样举起前爪跪拜明月，甚是可爱。小公主挑花了眼，挑来挑去还是觉得第一眼见到的琉璃莲花灯好。
或许是两个女孩都很单纯的原因吧，挑花灯的功夫两个人就熟络的仿佛许久不见的姐妹一样，开开心心的商量着，先给小公主买套楹绣阁的裙子。俩个人再去买头面，然后去放花灯许愿，在去尝尝今年的兔子形状的蜜酥桂花糕，沈絮哪里是一同出来游玩的，分明就是被叫出来付账的。
到了楹绣阁，里面的裙子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宫中的衣服虽然华贵，但因为每件都必须彰显皇家仪态，总是要用金银绣线和各式珠宝加以点缀，图样花纹过于庄重而失了新意，而宫外的裙子则更是讨巧，图样繁多，颜色更加明艳活泼，很是讨少女的喜欢。楹绣阁的裙子更是京中出了名的好，而且，这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别管是多么受喜欢的裙子，它每个样式只卖一条，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楹绣阁的裙子更是十分珍贵。甚至已经到了只要有什么新样式上市，就会被抢购一空。这两个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进去和别人抢起裙子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看到这一幕的沈絮的内心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了。自己和宫里嬷嬷教的那些个礼仪全都白教了。
才买了裙子，两个人又跑去挑头面，才付了头面的钱，这两个又跑去换了新衣服和新头面，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逛灯节。
公主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鱼戏莲叶绣花薄纱裙，头上戴的是紫玉发冠，缀着白色贝壳流苏。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份少女特有的清新灵动。
月知到底没买到她心心念念的月影清荷裙，听说那裙子才拿出来就被人买走了，好多赶来想买这条裙子的人，甚至连见都没见到。
虽然没买到心心念念的裙子，但是月知也还是挑了一条淡蓝色绣着竹子的纱裙，举手投足倒显出几分清雅知礼的书卷气。
放花灯，许心愿。
这是沈絮和月只每年都会做的一件事，月只把这件事看得极为重要，每次都是十分庄重的行礼许愿。
今年放花灯的人里多了一个小公主，月只认认真真的教小公主放花灯许愿的过程，还特意叮嘱她，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许愿的时候一定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什么这样做能够减少杂念，更能让上天听到自己的心愿。总之她的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听得沈絮在一旁忍俊不禁，无奈摇头。
“如果，神仙啊神仙，真的能够帮我完成心愿的话。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向月只一样，常伴沈絮身旁。”小公主在心里如是说到，无比虔诚的行礼许愿。
许是玩的太过开心，沈絮开口说时间太晚，要送小公主回宫时，楚倾楠只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依依不舍的和月知道别。
沈絮见她这幅失落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对紫玉耳坠，样子很简单，但是打磨的十分精巧，紫玉通透，触手生温，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你们挑头面的时候我看到的，想着似乎和你今夜的装扮很搭配，就偷偷买了下来。“沈絮见她一脸疑惑，耐心解释道。
楚倾楠这边，听了沈絮的话，心上人送的礼物，更是让她内心欣喜异常，耳朵都已经红透了，低下头，讷讷的小声说”多……多谢沈医官。“
很多年之后，楚倾楠回想起这夜的沈絮站在宫门外，长身玉立的眉清目朗的样子，依然觉得很是心动。这夜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开心的一夜吧。
才换回衣服熄了灯准备歇息，就听宫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邀她赏月。
楚倾楠心道不好，莫非皇兄发现了她偷偷溜出宫的事？她想了想，此时此刻，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正想装作已经就寝的样子不做回复。谁料这边小宫女再度禀报，说是太子带着近侍夜访公主来了。
这！！这于情于理不合规矩！！！
虽是这样想着，但是楚倾楠到底还是被宫人拉起来梳洗打扮，如果说宫人忌惮小公主是因为害怕老皇帝责罚，那么宫人忌惮楚叹则是因为楚叹暴虐成性，一旦得罪了这个太子，他们就不是被责罚逐出宫去这样简单，恐怕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楚倾楠也怕她的皇兄，虽然皇兄总是笑眯眯的，似乎对她很是宠爱的样子，但是皇兄的可怕，她是亲眼见识过的。小时候她和交好的世家小姐在御花园游玩赏花，那位小姐不过是没看到他，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子，就被他吩咐宫人带了下去，听说是直接被打断双腿，这辈子都不能行走了。
太子来访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他又选了自己溜出宫的今天来访，楚倾楠更是觉得内心惊惧。虽然端坐在椅子上，但是吓出的冷汗似乎已经把中衣都打湿了。
楚叹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于是整间屋内静悄悄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太子不说话，没人敢打破这份沉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楚倾楠以为楚叹根本不是闭目养神，而是坐着睡着了的时候，她大着胆子转了转有些酸麻的脚踝。
“皇妹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楚叹突然出声，吓得楚倾楠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她定了定神，说“倾楠不知。”
楚叹一声轻笑睁开了眼睛，眉目含笑的看着楚倾楠一字一句的说到，“今天，是京中一年一度的额花灯节。”
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在暗示着楚倾楠，楚叹已经知道她今天溜出去的事情了。可是，他知不知道是沈絮帮自己出宫的呢？如果……如果他知道，那么……沈絮会不会被他……被他……
想到这里，楚倾楠咬紧了下唇，强撑着稳住心神，回答道“皇妹早就听闻京中花灯盛会甚是热闹繁华，只是久居深宫并不知晓花灯节其它讯息。”
“哦？”楚叹脸上的戏谑越发明显，就仿佛他早就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单单在欣赏楚倾楠内心的苦苦挣扎一样。
楚倾楠内心十分挣扎煎熬，此时此刻若是言语之上被他抓住把柄，恐怕沈絮和月只……，但是一直任由楚叹这样主导着谈话方向，恐怕自己真的会被他诈出些什么，到时候对沈絮更加不利。拼了！楚倾楠正色说到“皇兄深夜造访，恐怕不是为了告知倾楠这件事情吧。”
楚叹听到这这句话倒像是意料之中一样“自然不是。”
他扬了扬手，近侍便捧上来一个漆木盒子。
“我是来给皇妹送礼物的。”楚叹起身，慢慢踱到漆木盒子旁，伸手正欲打开盒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只把手放在漆木盒子上，转头笑着问楚倾楠“皇妹不妨猜猜，皇兄为你备的是何礼物？”
那漆木盒子做工精巧，绝非凡品。只看这个盒子，大概就能猜到里面装的东西更是珍贵难寻。只是这个大小……这个大小，莫非里面装的是什么头冠不成？楚叹几乎没怎么亲自给楚倾楠送过礼物，平日送的多半都是遣宫人拿的珠宝玉石。
楚倾楠想到这里，觉得以楚叹的习惯，恐怕这里也是什么首饰，不过是做工更精巧些，材料更珍惜一些。
于是自信满满的回答道“莫非皇兄为我做了个珍稀头冠？”
楚叹轻轻摇头，饶有兴致的要她再猜。“不对，皇妹再猜猜？皇妹怎么不猜猜，许是我觅来了能医治好你头痛症的良药呢？”
见楚倾楠没有回答的意思。楚叹轻抚过漆盒纹饰，又说道“又或者，这里装了皇妹心心念念之人的首级呢？”
楚倾楠闻言，吓得慌忙跑过去，推开楚叹，打开漆盒。
打开漆盒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里面只不过一条裙子。但是自己却因为楚叹的一句话表现的如此失态。
楚叹的声音幽幽的在背后响起“呀，皇妹怎的听到这句话显得如此失态，莫非，当真是怕盒子里装了你心上人的首级不成？”
他伸手轻抚楚倾楠的发髻，“让皇兄猜猜，是谁呢？”
楚叹和老皇帝就连楚倾楠身边过于亲近的宫人都遣送别处，若是她真的有什么心上人，恐怕这心上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皇兄说笑了，倾楠只是怕皇兄因为什么误会而伤害无辜的人。”
“哦？在小妹心里，我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暴虐之人吗？真是伤心啊。”楚叹故作受伤的说到，但是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的伤感和委屈，反倒是更加阴冷狠厉。
楚倾楠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此时此刻的她，当真是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咣当”
不知道是哪个宫女因为惊惧没端稳手中的漆盘，漆盘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局面。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
楚叹走了过去，伸手托起那宫女的下巴，轻声安慰道“怕什么呢？不过是掉了个漆盘而已啊。”
那宫女被迫抬头看着楚叹，虽然他眉眼含笑，语气温柔，但小宫女依旧战战兢兢。甚至因为过于惊惧而流泪，流出来的温热眼泪滑过脸颊，滴在了楚叹整托着她下巴的手上。
“啧”楚叹厌恶的皱起眉，狠狠的把宫女的甩到一边。拿出帕子边擦拭刚刚被泪水沾湿的地方边说“你，弄脏我的手了。”
“拖出去，毒哑嗓子，挖掉眼睛，砍断双手。扔到城外乱葬岗。”
楚叹原本的“好心情”全被这意外的一幕给破坏掉了，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好好回宫洗干净被眼泪“污染”的那块皮肤。
近侍拖了那个苦苦求饶的小宫女出去，楚倾楠连看都不敢看那女孩一眼。
楚叹伸手，帮楚倾楠。理了理散在肩头的头发，柔声说”皇妹莫怕，她不听话，就该受到惩罚。可是皇妹这么乖巧，皇兄舍不得责罚呢。“
“夜深了，摆驾回宫。”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可是楚倾楠的内心却是更加恐惧紧张，她不怕自己被“责罚”，她很怕沈絮受到伤害。如果让皇兄知道自己喜欢沈絮，那么沈絮又会怎样？？越想越是内疚和懊悔，越想越是惊惧和委屈。她不能失去沈絮，她要保护沈絮，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保护沈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