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没有太多行人,只有一两个小贩支着摊在卖东西,卖的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比如来自西域的面具和一些玛瑙石,以及来自东瀛的三味线。
那小贩见来了人,用蹩脚的口音问道:“姑娘要什么东西。”
“你叫我啊,”青阳听了,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
她心里有些怪异,明明自己已经化了装,居然还能被人认出来。
“当然是你了,我不光认得你,我还知道你身份不一般,”那小贩嘿嘿一笑,然后凑上前来,悄声说道,“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公子。”
未见正一本正经地捻着一个玛瑙石看,听见他说这话,警惕地抬眼。
靠!这人居然用慈祥地眼光看着他!
“公子不用这么看我,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公子才是个大人物,”然后小贩低头在自己斜挎着的满是补丁的包里掏了许久,终于掏出一样东西。
“看公子一表人才,这个赤东明送给公子吧,”他乐呵呵的,一脸憨态。
未见伸过手来,接过那样东西,然后低头凝视了好久,目光有一些深邃。
这赤东明像是一个不起眼的石头,可是表面却泛着幽幽的红光,握在手心里也是温温热热的。
青阳在旁边看着,表情很是微妙:“这不就是个破石头嘛。”
还赤东明,我还赤西明呢。
谁知那小贩急吼吼地盯了她一眼,小声道:“姑娘身为道门中人,怎会如此愚钝!”
她被这话堵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脸尴尬地看向未见。原来打算顺点礼物带给那个什么小公爷做做样子,结果却收获了一个什么没用的石头?
不行,得干正事啊!
“老板,你们这有送给百日小孩的东西吗,”未见收回思绪,唇角上扬。
这石头有些来历,他很喜欢。
“啊有的有的,”小贩听了,急急忙忙地从玛瑙石堆中扒拉出一个银色的小东西,感慨道,“这个长命锁最适合小孩佩戴了,最主要是还辟邪。”
“辟邪好啊,还叫长命锁,吉利,”青阳微微一笑,“哎你这有什么送给大人的东西吗?”
那小贩沉思了片刻,仿佛想到了什么,眼里泛着光:“有有有,有一个叫《金龙玉蛇》的东西,我拿给你看!”
说罢,他又从摊子里扒拉出一丈长,两寸粗的棍子状的东西,上面雕刻着蟠龙与缠蛇,颇有龙蛇相斗之感,左右两边还刻了几个秀丽的小字,但写法颇为有趣,所有的笔画像是在画圆一样,上下相称,没有笔锋。
真是讽刺啊,青阳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着。
“这个金龙玉蛇是我们东瀛有名的画轴,象征吉祥如意,事事顺心,”小贩拍了拍胸脯,眼神里都是自豪。
东瀛的东西放在中原绝对是宝贝了。
青阳听了,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雕刻细致,特别是这蟠龙,惟妙惟肖,比那缠蛇更要惊艳好几倍。
有趣。
“这东西加上这个长命锁多少钱,能便宜点卖吗?”她扬了扬手上的画轴。
她身上可真没什么钱。
“十两!”小贩一口咬定,十两绝对物有所值,是定都见不着的低价。
“五两,”谁知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
“八两!”
实在不能再少了!
“三两。”
那小贩听了有些不乐意了,但看旁边未见好像散发着一种不太友好的气场,他憋着脸,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五两就五两。”
青阳得意地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他手上,语气轻快道:“多谢老板。”
完了就拉着未见往镖局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吹得街上的行人直打哆嗦,小巷里的粗衣烂鞋的乞丐们都冷得往有钱的店家门口钻。
青阳轻声哼着小曲,手上晃着画轴,悠闲地走在前头,倒是与外面一副萧条的景象有些反差。
“注意安全,”未见一脸担心,语气里还有些不舍。
从玄天真人那里了解到,小青阳面对的事情很复杂,他有些不放心。
而青阳心里暖洋洋的,眼里潋滟了温柔:“嗯,你乖乖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不是不想带着未见,只是有很多事情,她想独自面对。
且进了南公府恐怕凶多吉少,未见在门口,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青阳胸口有些闷闷,此行并不简单,虽然说苏苕也在里面,但不能保证他有足够的能力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毕竟南公府和房府的勾结不是一天两天,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
但好在的是除了镖局刚刚拜访的官员,剩下的几个相信过不久也会在这宴会上暴露出来,就看她能不能制住了。
一网打尽,瓮中捉鳖,这一招真妙,青阳冷冷一笑。
就让这些扮猪吃虎的人被老虎反杀吧。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回到了镖局门口,正巧碰到那王镖师慌慌忙忙地往马车上搬着箱子,边搬着还边数落着那些小厮。
她眯着眼睛仔细数了数,足足有五大箱。
这么多银两,南公爷到底要干什么。
那王镖师累得擦了把汗,这才看见不远处的熟悉的身影,双目一立,急急地喊道:“公子,你快点吧,要不就赶不及了!”
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他们这都还没上路呢,要是迟了公爷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青阳应了一声,却见旁边少了一个人,有些疑惑:“王镖师,慕公子去哪了,他不去吗?”
原本她就没想到会见到慕良修,他纠缠在里面倒是十分意外,这个满身戾气却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让青阳一直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将军,没想到居然也在这里搅浑水。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刚刚那男子好像眼神里有刻意掩饰什么,又像是在不断地帮她的忙,有种看破不说破的意味在里面,让她有些发怵。
“公子?”王镖师眼神怪异,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见她反应了过来,才说道,“慕公子忙完要事就直接回去了,他可不喜欢南公爷。”
“话说回来,这南公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青阳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心虚,小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怎么喜欢他。”
一直静止的马车终于往前行驶了起来,由于雨雪天气,拉车的马便走得很慢,轮子压着积雪发出吱呀的声音,恰好能把青阳的声音盖住。
王镖师虽长得五大三粗,但听了她的话,脸色巨变,慌慌张张地命她打住,随后眼神望向前边的马夫,像是故意的一样,提高了嗓子:“这南公爷是个有福气的人呐,我们哪里能顶撞他的名讳,你呀好好邀个赏吧!”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前面的马夫表情讽刺,随口应喝道:“是啊,南公爷岂是你们这群无名小辈可以议论的。”
“哎!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南公爷怎么说也是个达官贵人,仰仗他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我们就成了无名小辈了,”王镖师涨着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害,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说是仰仗,怕是想跟这位公子一样,想要攀高枝儿吧,”马夫瞥了一眼青阳,语气尽是嘲讽。
青阳听着,心里觉得有趣,便也站了起来,指着他嘲讽着:“说我攀高枝儿,你这是眼红吧,南公爷给我赏的,到时候分你一点,好吧。”
马夫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那王镖师听了,眼神闪着光亮,想要拍手叫好。
雪开始越下越大,立马就掩埋了马车驶过的痕迹,未见乖乖地坐在旁边,眼里温存着千万柔情,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吵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寡言了,心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他握着手里的赤东明,心底暗暗地揣摩着一些事情。
传说赤东明是第一任扶桑之主的金丹,那时这位主每天吸收太阳升起后的第一束阳光,功力便大增,故他的金丹也灵气十足,很多人都望尘莫及。
所以等他去世之后,觊觎他的金丹的人便有了下手的机会,争杀抢夺中,却使之下落不明。
如今却出现在一个东瀛人手里,那位扶桑之主听了,一定会从棺材板里蹦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