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七尘有些愣，也是惊讶这个问题。
喜欢？为什么喜欢？
总感觉暮九清不像是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
因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暮七尘还是安安分分地思考自己为什么当时想去碰那个盆栽。……没毛病，就是因为那个小巧可爱的白瓷盆子。
他又去想为什么自己喜欢那个白瓷盆子。得出答案的时候，心底突然感慨一声。原来，在维那的那几年，终究是求而不得。他笑笑，面上自若：
“因为我很少见到白成那样的东西。”
暮九清听见，指尖微微攥紧了一点。
暮七尘正想着自己以前待着的维那。
维那那样昏暗的地方。飞灰不断，涌上云霄的黑烟几乎是所有人的噩梦。到处都是暗色的。即使是有时遇到乌云散去，太阳升起高悬，也仍然改不了那里终年不散的黑暗。
所以在那样的地方，对于洁白的物什，又或是旁的什么，他终究求而不得。
到了地方，汽车缓缓停下。
暮九清解安全带，朝后面的人说了声：“你自己下车，先别走。”
暮七尘不解，但也是乖乖照做。下了车，就站在车门前，也不动，看着暮九清也下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暮七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看着暮九清，张张嘴，停下，又张张嘴，却还是没说话。
这次出去，暮九清只买了两件衣服。而且两件衣服都是他在暮七尘和暮八言不注意的时候，就去结了账。
第一件就是暮八言给他的那件，而第二件他和暮八言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卖的是什么款式的。
暮九清倒是平静淡然，把手中的袋子提起来，瘦长有力的手臂亘在他们之间，皮肤白皙。他倒是随性，十分自然：“给你买的衣服。权且当作……我上次直接打你的赔礼了。”
暮七尘连忙摇头道：“不用。……上次是我莽撞无礼，未经允许就碰他人的东西。”
暮九清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暮七尘不敢肯定，只听着他又道：“那便当成普通的礼物吧。”
说着，也不给暮七尘再开口拒绝的机会，“我买的码数肯定是要小一点的，我是不能穿的。”不等他护肤下一句接踵而来：“小八明天就要走了，想去送一下吗？”
“不要。”暮七尘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说完又有些后悔，去送的话，……暮九清应该也回去吧？
暮九清却很明显没有再劝的意思，答应道：“哦，好。”
然后把袋子塞给了暮七尘。“我本来是打算直接让人捎到你房间去的，但是怕你还专门来还，就自己给……”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人头从敞开的车门中挤出来，看着他们朦朦胧胧地眯起眼，先是看了人两眼，随后目光在袋子上面流转一圈。
随后，不悦地皱起眉头，语气中诸多怒气，吐出的两个字也是气冲冲的：“九哥。”
暮九清：“嗯？”
“你给他买衣服。”暮八言不开心了，“你竟然给他买衣服。”
暮九清闻言略显无奈地轻吐出一口气，“是给他买了。但也给你买了。”
暮七尘：“……”
他看着手中的袋子，突然好不爽怎么办。
暮八言倒是眼睛一亮：“给我也买了？——在哪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神色又暗淡下去：“你只买了两件衣服。给了他一件，给了我一件……你怎么不给自己买衣服啊。”
“我的衣服够了，”暮九清眉角一抽，“你没必要摆出一副心疼我的样子。”
“好了，”他不容置喙地说，“玩了一天，也该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领头直接往里面走。
走了一段之后，暮七尘自知不可能继续往大堂走，想着换道，却被暮八言拦下。
暮七尘扭头看，目露疑惑：“怎么了？”
暮八言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到九哥打电话的时候说伯父来了？”
暮七尘听到伯父先是懵，随后反应过来是指暮廷，微微惊讶：“你……听到了？”
他本身浅眠，也确实听到了。只是觉得自己过去没什么用，说不准还惹的人更生气，就想着自己会去。但是暮八言睡得那么熟，竟然也有注意到。
暮八言也些微羞赧，不过还是骄矜地回答说：“听到了些。”他问，“你是伯父带来的吧？”
暮七尘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过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伯父要找你来待在九哥身边，但好歹你在场的话可能不会那么生气。”
暮七尘打心底里并不相信这句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暮廷就找上了他。不过自己可以对他产生影响这点……暮七尘还真觉得不太靠谱。
但是，暮八言已经拉着他往大厅里走了。
也是抱着一点隐秘的小心思，暮七尘没拒绝。跟着往里面走。
……
“你这个不孝子！不把我气死你是不是不得安宁！啊？！”
一进大厅，就听见暮廷怒气滔天的吼声。
他们进来了，听到脚步声暮九清注意到了却没回头。甚至语气还很淡地说：“小八，回你的房间去好好睡觉。现在已经不晚了。”
语气淡然，仿佛就像是一个父亲坐在沙发上严肃地看着新闻联播，瞥都不瞥自己疯了一天才回家的孩子，便很平静地说“去睡觉”。
没有太大的责骂，也没有太大的愤怒。
可如果当这个父亲正在跪榴莲呢？
这可真让人感到不可置信。
……
暮七尘快被自己的想象惊呆了。
暮八言当然是没听暮九清的话的，只是说道：“九哥，我现在还不想睡觉。”
暮九清转过头，蹙起眉看着暮八言，注意到暮九清的时候微微惊讶。但还是语气认真道：“不晚了，去睡觉。”
暮八言拉着暮七尘往暮九清身边窜，最后站定。在暮九清旁边向暮廷打招呼：“伯父好。”
然后拉了拉旁边暮七尘的袖子，示意打招呼。
暮七尘：“……”
他看着暮八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人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暮廷很看重他？
不过眼看着暮八言扯袖子的幅度越来越大，他还是看着暮廷，恭谨地低下头，喊了一声：“老爷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