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好。
他听见自己脑海里的声音。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暮八言。
因为是自己的弟弟？
但……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
啊，对了。他不也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吗。
……
他轻轻握紧了拳，那边暮九清注意到他，但是暮八言在这边睡觉，就没开口喊。只是看着，眼神几许困惑。
怎么杵在那里不动了？
……不怕冰激凌化了吗？
暮九清看着那个白色的冰激凌，觉得可惜。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吃，但是同样觉得不吃就这么浪费了，不可理喻。
不知道是不是暮九清遗憾的眼神太过于明显，暮七尘蓦得回神。
再朝暮九清看去时，就见着他一脸惋惜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冰激凌。
暮七尘：“……”
莫名觉得有种反差萌。
然后还不等他多看，暮九清已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刻恢复了一副从容平淡的样子。
暮七尘：“……”
这样好像更欲盖弥彰吧。
想着不由失笑，脚下步子不由加快。递给暮九清一个冰激凌。
暮九清姿态端的很好，十分淡然地接过。
暮七尘看着暮九清那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想笑。还有一点窃喜。
暮八言睡着了。
所以他没有看到。
但是他，暮七尘，看到了。
想着，觉得唇下的冰激凌的都甜了很多。
他乐滋滋地在偷笑，专心致志地在吃冰激凌。
却不知道暮九清看着融了些的冰激凌内心纠结。……滴下来会很脏。
但是……舔上去太不符合他的教育和基本风度了。
最后还是一脸淡然地一点点地吃着冰激凌。很安静、很矜贵地把周围都悄无声息地舔了圈儿。咳咳，出于礼貌，舌头什么的是绝对不会露出来的。
嗯，他果然还是不太适合吃这种东西。
……
后来把冰激凌吃完了，司机都还没有到。
等待的过程中，暮七尘时不时地把目光若有若无，偷偷摸摸地放在暮九清身上。
霓虹灯千万，色彩斑斓。有些映照在他冰冷严肃的脸上，带起一片光，又有些地方隐在暗处，一时晦明难辨。但光明和黑暗融洽得太好，像是一幅素描人像画。一个端正肃穆的人，坚毅沉静的目光。暮七尘不露声色的，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捻了捻指尖。
不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又恍然惊悟。随即便是苦笑。此时此刻看着这个人，他太想摸上去，看看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着的，还是虚幻的。
这样的人不会只是他的一个幻想吧？
这样的一个人。
暮七尘昏昏沉沉地这么想。
心里有些慌，又有些固执的坚定。
这个人，是真实的。
……
又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
暮九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想打电话时，肩膀上又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暮七尘。
暮九清侧眸看着这个人。一时讶异。
暮七尘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瞌睡，倒着倒着就到暮九清肩上了。就像暮八言，也是自己想靠在九哥身上，才侧过了身，歪了头，最后倒在了暮九清的肩上。
都是。
有意为之。
只不过暮八言有意为之，清醒地知道九哥不会把他扒开。暮七尘有意为之，不过是独孤一掷。
赌一个结果。
赌这个人，哪怕面上疏离淡漠，内里仍然过于心软。
暮七尘是有点想睡觉的，但要是真说撑不住还不至于。以前整天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有的是，也不差这一天。
只是看着暮九清旁边的那个睡的正香的人，难免心生不平。于是自己在坐在那里“点头”点了好几下，营造出了一股子自己想睡觉的模样。再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歪了一下。
到了自己想靠的地方，那个人也只是肌肉僵硬了一下，立刻缓和过来。
其实终究，暮九清算得上是温柔的。暮七尘却太能感觉到某人直直的灼热的目光。他不明其意，颓然想起身，又觉得不甘。左思右想，最后没动。闭着眼，眼睫微微颤动。唇瓣微动，呐呐地说道：
“……我……就想靠一会儿……”
他声音很小得期期艾艾了几遍。暮九清没太听清，但这并不妨碍他从第一句话感觉到暮七尘的胆怯和瑟缩。
他语带安抚：“没事。”
顿了下，好像是觉得表述不够准确，又添了几句：“好好睡，没别的意思，只是惊讶。”
暮七尘得了应允，欢天喜地，却没敢太明显，很矜持地靠在暮九清肩膀上，不动了。
两边都有人，暮九清更是不好动。但还是很艰难地把自己手机摸了出来。
打给了司机。
结果接电话的是暮廷。
“原来你还带了电话！”
暮九清听着第一句嗓门有点大，明显愤怒的声音，冷静地挂断。
然后调回来，认真看了好几遍，确认备注是司机，手机号也是司机的，才又打了过去。
结果又是暮廷那个人接的。
暮九清继续挂断。
继续打出。
还是暮廷。
……暮九清换了个人，打给了管家。
是暮廷的声音。
暮九清面色依旧是冷静的可怕。大致上也知道暮廷是去家里，但还是淡定地挂断。
再次打出。
很好，是管家了。
说了几句话，问了一下情况。
明知道肯定开了扩音，但暮九清还是不加掩饰自己对暮廷的不喜。毫无遮拦。
……
全部问了一遍，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暮廷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今天下午突然来了暮家一趟。说要暮九清和暮七尘去试炼营。没扑到人，打电话又不接，就把大部分的人拉出来训了一顿。
老爷逮不到人，打电话手机关机，就在家里大发脾气，知道暮九清肯定是要人来接的，就把专门把所有司机聚合在一起。
第一次打电话，暮廷让司机自己接的。
但是没让司机出发。
第二次打电话，暮廷依旧心机满满，想让暮九清再等一会儿。
第三次，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话。
结果电话被挂了。
暮廷就不信邪，然后……他和暮九清的拉锯战就这样开始了。
但是在比谁更倔的持久战上，暮廷从来没有赢过暮九清。
或者说，其实什么事情上都没有真正的赢过。——不，也许那一年血的教训，算的上是赢了一次吧。
但是追究起来，仍然是输得彻底，几乎是两败俱伤。
暮廷不愿意去提，却故技重施。而这一次故技，暮九清冷眼旁观，却耐不过自己的那一关。
其实什么都不一样。
但也什么都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