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听力考试考完过后,楚楚蹦蹦跳跳的从学校大门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和别的学校的同学一起坐下来考试呢,他们彼此都很熟,穿着一样的校服,而自己像个奇装异服的怪小孩一样,老师检查准考证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自己,楚楚看着那老师狐疑的眼神,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出校门时门口围了很多家长,大多都在说初三自己的孩子有多辛苦,为了马上的一模有多努力,准备冲哪一所高中。
楚楚听着只是笑着摇摇头,想着爸爸前几天也跟自己郑重其事的说起这件事情,他希望楚楚能够再努力最好去个重点高中。
楚楚虽然嘴上应答,但心里仍然忐忑不安。
她总是对未来模棱两可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走在去补习班的路上,今天是周六她已经翘了一上午的课了。
公交车迟迟不来,她等的也有些焦急,许久后,站台旁有一辆轿车开过,车里的人缓缓的摇下车窗说:“楚楚?”
楚楚看着里面的人,许久都不发话。
后来僵硬的喊了一声:“秦叔叔好.....”
那人看见她还有些喜悦,笑着说:“楚楚?你去哪里啊?我送你去啊?”
楚楚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叔叔...我就去中山南路的那个补习班!我坐公交就可以了...”
“没事儿,上来吧!这儿不好停车的!”秦叔叔主动把车门拉开说。
“嗯....那不好意思了,麻烦叔叔了。”楚楚盛情难却,还是上了车。
....
路上,楚楚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一直默默的抠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听说你转学啦?转去什么学校啦?现在怎么样啊?”秦叔叔笑着说。
“嗯,我现在在冶城中学,都...都还行吧。”楚楚说。
“嗯,都还行就好,身体怎么样啦?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嗯..都没有。”楚楚点头。
“您?您也没事儿吧?很抱歉之前学习太忙了也没去看您们。”楚楚又小声说。
那人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嗯没事儿,都好多了!改天你要是有空就打电话给叔叔,叔叔去接你。”
“嗯,我..中考完我就去看看小紫...”楚楚说。
那人还是笑笑,随即又说:“孩子,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学习忙没空来我们也理解的,别太自责了。”
楚楚没回答,就还是勉强的笑一下,也不说什么。
“是那个补习班吗?”秦叔叔往右边一指。
“嗯对的,谢谢叔叔,我先走了!”楚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叔叔拉住楚楚,郑重其事的说:“楚楚,叔叔希望你可以过好你的生活,你看你现在也转学了,生活也继续开始了,就能把小紫忘了就忘了吧,你还小,还会有好多好朋友的!”
楚楚看着秦紫的爸爸,眼眶渐渐红了说:“叔叔,无论我长到多大,或者去哪里,新认识了什么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也不可能忘记的。您和阿姨保重身体,我有时间就去看你们,再见。”没等秦紫爸爸说话,她就打开车门扬长而去了。
秦紫的爸爸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而且向前走的楚楚却是泪流满面。
....
凌晨4点半,天还没有亮。
楚楚朦胧的睁开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床前的台灯放着柔和的光。慢慢的恢复意识,她喉咙干的不行,捂着头坐起来,整理整理思绪。
仔细的想一想已经是很久都没有梦见秦紫了。
这些日子准备这些考试那些考试她太累,每回做梦她也记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秦紫爸爸见面后,她总是会做梦。
明明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关心她的,可她就是听不进去,也打不起精神来。
思绪回到2007年的8月,楚楚没有进入冶城中学,还在外面的补课班里补初二她落下的知识。
突然的某一天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楚楚吗?我是秦叔叔,是小紫的爸爸。”
楚楚突然想起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和他联系了,之前在医院里她有时候经常给他发短信告诉他那一天开始准备做手术,那一天开始康复了,那一天做了什么检查。。
出院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楚楚看着手机立刻回复:“叔叔你好!我是楚楚,不好意思最近学习很忙,也没有及时告诉您我的近况。”
那边也回复了说:“你都出院了为什么还不来看看小紫?出院了外面是很好玩吗?都忘记了你这个曾经的朋友了?”
楚楚看到这条短信瞬间蹲在地下哭了很久很久,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怎么可能呢?
但也没有解释什么,强打着精神回复:“对不起,叔叔。这段时间我在忙着补课,这个周末我就会来看您和小紫的。”
那边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在短信里很温柔的人变成了一个突然质问她的人。
她又想起之前有人莫名其妙的发了短信问她愧疚与否,是否能睡的安稳,她那时就会很可怕的想,其实表面上很和蔼的秦叔叔,好像没这么善解人意。
楚楚在那个暑假还是去看了秦叔叔一家,在面对秦叔叔的时候他又变成了像以往那样经常关心她的一个人,握着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可是楚楚总是不能适应。
她也是那时第一次看到了阔别了半年多的秦紫,不过已经是另一种方式见面了。
她将出事前秦紫交给她的魔方放回她的墓碑前,就坐在那里回忆很短暂的不到两年的时光。
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以为秦紫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最后和她熟了才发现她是一个很逗的人。
回忆起楚楚第一次去游戏厅玩赛车游戏就是和秦紫一起去的,不过楚楚很菜,总是输给她。
回忆起秦紫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大海,可是这儿离海可远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海。
楚楚就跟她说:“那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去看大海吧!我也没见过!他们有的说还是蓝色的,但我看外国有一个什么岛的海还有粉红色的呢!”
那个下午楚楚就这么站在她的墓前,将这两年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她回家后,做的梦就是秦紫还站在那个栏杆前笑嘻嘻的问她:“臭小海,想什么呢?明天就开学了?你说今天夏天就要升初三了,我们到时候去青岛玩吧!去看海呀!反正也不远!”
楚楚摸着她的脸,哭了。可是一碰到她,梦就醒了。
时钟指向6.20,原来楚楚回忆起过去这些事,又睡着了。
今天是一模的日子,可是楚楚还是觉得好疲惫。没什么精神的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语文的古文,开始背老周之前给他们划的重点句子。第一场是语文,她不想分心了。
考了一天的试最后楚楚疲惫的趴下来,也不知道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听谁说话她都不想理。
看了看窗外的晚霞,她想去操场走走。
篮球场上没有了徐钰凡哥几个的身影了,偌大的操场显得静悄悄的,她就这么一圈儿一圈儿的转,远处的楼房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这个时候大概都在做晚饭吧。楚楚心里想。
可能是她动了一天的脑子,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了,于是就默默的蹲下来,后来她觉得蹲下来也很累,就改成了直接坐下来。
她坐在树荫下,晚上路灯透过树荫楚楚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月亮,四月份的天儿已经有了蝉鸣。
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好像是睡着了吧,竟然连上课铃声都没有听见。直到沈芃下来找她,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跑道上,把自己裹紧将头埋在腿里。
沈芃也大大咧咧坐下来说:“老周找你呢!说你晚饭也没吃。”
楚楚如梦方醒,突然条件反射的站起来说:“哦,上课了啊。走吧。”
沈芃皱眉,拉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坐下来说:“你怎么了?今天一天都不正常。”
楚楚回头看着坐着的沈芃,突然笑着说:“没事儿啊!累了吧。”
“编吧,你累了是这样儿?还有不想笑就别笑了,怪瘆人的。”沈芃说。
楚楚就把周六考完英语听力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沈芃听完后拧眉,心里暗道不好,这姑娘心里压着这事儿怎么可能考的好。
沈芃也不打扰她,也不给她什么意见,他觉得那些大话听多了也没什么用,就听着好了,让她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嗯。”沈芃最后说。
“你想考什么学校?”沈芃也不对她的那些话有什么用回复,反而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
“呃...没想过唉”楚楚说。
“那就一中吧!”沈芃笑着说。
“一...中?”那可是市重点啊.......
“嗯,一中。我也考一中。”沈芃说。
“你也考一中?”楚楚疑惑的说。
“怎么?”沈芃疑惑的说。
楚楚摇摇头,小声的说:“我怕我不行。”
“没事儿,我帮你,还不算晚。”沈芃说。
楚楚看着沈芃的眼神,他的眼神是笃定的。
“那我也,努力。”楚楚点点头说。
老周看楚楚兴致也不高没有对楚楚多刁难什么,晚自习,就这么混过去了。
放学后楚楚收到沈芃递过来的一张字条,那上面的字写的歪七扭八,楚楚真的是认真读了很久才读懂的
:“我不考虑过去,要是我既想着今天,还想着昨天,生活真的就没意思了,在最困难的时候我总能发现,天无绝人之路。”
“我也不希望你一直考虑过去,回忆起过去是多么美好。但过去就是过去,过去了的人也不会回来了。还是期待未来吧,毕竟还有很多的风景没有看过,很多的人没有见过,还没有,没有找到最爱的那个人。。”
“还有,明天你考数学要还是这样,你就死定了。”
——S.
楚楚看到最后一段话,看着周围喧闹的同学们,仰头笑了。
将这张纸小心翼翼的收进书包,并将它放在抽屉里。
回家后给秦紫的爸爸主动发了短信说自己会好好的学习,有空会再去看他们,不过短期内会很忙碌,可能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那边始终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