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给甘将的消息,无疑是中计,将甘将之前的所有猜测和顾虑都打消得一干二净,心中登时变得轻松起来,想到秦莫邪,想到往昔。
没有同床,无论是什么缘故,就说明没有夫妻之实。甘将想,放下了御笔,疾步匆匆地离开了御书房。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彼时,秦莫邪懒懒地靠在贵妃椅上,翻看着从书房之中拿出来的诗词,柳儿在一旁扇风,一边听着秦莫邪是不是说出来的诗句。
“这句话听着道开心。”柳儿听罢,说道。
秦莫邪轻轻一笑,不知道为何,看到这句话是极为的熟悉,想来应当是以前读过的,“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康健。”
“王妃,这诗句多缱绻啊,听着让人都不由得想笑了呢。”柳儿继而说道,被诗句吸引。
秦莫邪缓缓点头,露出了笑意,“想不到是这样缱绻的诗句,倒是让人想到了一个陪伴在郎君身边的小娘子啊。”
“说起来,这不就是和王妃一样吗?”柳儿笑着说道。
秦莫邪的笑意忽然消失了,陷入了沉思,书页翻得哗哗作响,没有回答柳儿的话。
和她一样吗?
她也是这样吗?一愿郎君千,二愿妾身康健……脑海中浮现出韩瑾瑜的面容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忽然印刻在脑海之中,秦莫邪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心中开始莫名的焦虑,却又不知道这个焦虑是从何而来。
“别这样说,我并非是真正的豫王妃。”好半晌,秦莫邪才缓缓开口,她其实也没有说出这句话的必要,但是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愿意让众人都以为,她就已经是豫王妃了——总是韩瑾瑜对她的态度,已经特别到了旁人一眼便看出。
这是怎么了。秦莫邪苦恼的扶额,对上柳儿疑惑的眼神,按理说,韩瑾瑜待她极好,她不应当如此排斥他,这样做使得她良心不安。
“王妃,怎么不看了?”柳儿见秦莫邪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自己什么话说错了,有些担忧,便岔开了话题,“奴婢看后面还有两句话,是什么呢?”
秦莫邪回过神来,将书翻回去,心有顾虑地随意看了两眼,道,“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秦莫邪猛地从贵妃椅上坐起来,书本摔在地上,发出了“啪”的响声,她有些尴尬地左右看了看,弯下腰来将书本捡起来,才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服,看着走进来的甘将。
甘将好笑地看着她这副着急的模样,难道看到他就让她这样的焦虑和不安吗?
“朕方才听到你在念,便接了下来。”甘将解释道。
秦莫邪干笑两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随意看看罢了。”
“想不到你也喜欢这首诗。”甘将见秦莫邪没有说话,便自行接下了话头。
“是吧,读起来是让人喜欢。”秦莫邪低声说道,侧目看了看柳儿,柳儿愣了愣,但是仍是明白了秦莫邪的意思,沉吟片刻,道,“都随我出去吧。”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之中,只留下甘将和秦莫邪二人。
“不知南郊王这次来此是做什么。”见众人都退下了,秦莫邪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和甘将相处,她要变得这样小心翼翼,就好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十分的不好意思。
甘将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今日她穿了一件日常的水色裙装,头上戴着珠玉翡翠装饰的凤钗,两只宝石耳坠垂下来,随着她说话而摇晃,不施粉黛,却又是唇红齿白,黛色的眉毛微微蹙起,下面是一双流转的秋波,彼时正倒影着他的面容。
甘将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看看秦莫邪了,就算是以前,也好像没有这样认真地看着她。
觉察到对方毫不避讳的眼神,秦莫邪有些尴尬和害羞,微微侧过脸去,一只手托着脸,顺带挡住了甘将的视线,继而才开口,“怎么了?”
甘将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出神,想来真是觉得好笑,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时今日这副模样。
“没什么,不过是在想方才的‘春日宴’罢了。”甘将随意地说道,眼中忽然透出了几分情愫,“不知道王妃往昔是不是也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
“我……我怎么会有。”不知道甘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莫邪顿了顿,往昔,她怎么记得往昔的事情呢?就算有,她也不记得了吧。
甘将挑眉,继而又道,“怎么不会呢?若是没有,今日看到了,必定想要把这首诗念给豫王听吧。”
“为何我要念给他听?”秦莫邪不解,对上甘将若有所思的眼神,忽然感觉自己一定是有些说漏嘴了,韩瑾瑜现在是他的夫君,她理所应当可以念这首诗给他听。
甘将的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对于他忽然的好心情,秦莫邪不知所措,不解其意,只是道,“南郊王的问题可真是奇怪,若不然,南郊王做的事情也很奇怪。”
“如何?”
“你明知道豫王出门去了,彼时寝宫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你还是来此,若是让人看到了,难免落人口舌,虽然这是南郊的皇宫,但是周围可都是北燕的侍卫,南郊王就不怕被人家发现什么,到时候给你随意扣上帽子吗?”
她难得从刚来皇宫到现在忽然说出了这么多话,秦莫邪自顾自的说着,眼神也没有过去的那么畏缩和顾虑,甘将望着她,眼神之中,却是越发的喜欢,更多的还是柔情,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原来她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样子,虽然她记不得他了,但是她还是过去那样的活泼,还是当时从东离国过来的那个公主,还是在院子里面上蹿下跳的皇后,还是当初他爱的那个秦莫邪。
想到这里,甘将忍俊不禁,忽然笑出了声音。
秦莫邪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瞪大了双眼看着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