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第三周/第四周
这段时间,岳南飞已经把香港公司安置妥当,开始着手申请注销柳林的公司。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戈代表余兴成,就南柳医药集团2009年6月26日使用未获国家进口批准的药物一事,正式向柳林市法院提起诉讼。法院收到诉状后,在最终判决下来之前,岳南飞被禁止出境。
前几日,余兴成又收到了匿名信,提醒他说,岳南飞马上就要注销柳林的公司了。余兴成不得不这么做。余兴成之前的沉默,是为了找到更深入更直接的证据,来证明该药物与江堰的去世有直接关系。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提起诉讼,等岳南飞真的去了香港,之后再想追究,就会难上加难。所以,哪怕目前依然不知道药物本身是否有问题,依然不知道药物是不是江堰致命的根本,余兴成也不能容忍南柳医药逃之夭夭逍遥法外。正值余以为高考之际,若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岳南飞就要逃到香港,余兴成断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诉讼。
好在岳南飞有能力,可以将南柳医药被告一事的新闻,压得死死的。然后,岳南飞马上叫回了岳莽莽和岳建风,商议此事。只不过最终,也只有岳莽莽回了国。
2012年5月31日星期四
岳一齐站在书房外,听到了岳南飞和岳莽莽的对话。
岳莽莽生气地说,那款药我很清楚,我们的研发团队都是全球顶尖的科学家,一个药品十几年的研发过程,美国那边早就上市使用了,怎么可能是我们的药害死了她老婆?
岳南飞倒还冷静,说,三年前,一院给他太太使用的时候,进口证还没批下来,给人抓住了把柄,无可厚非。
岳莽莽叹了口气,说,那个公安局局长怎么这么厉害,咱们药品过审的时间就差那么一点,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三年了,除了偷偷摸摸地调查,也没见有什么动作,怎么现在也没什么证据,他就突然起诉了?
恐怕是知道了我们在准备迁至香港。
您不是说保密得很好么?
岳南飞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措辞,然后才说,总还是有些疏忽了。
岳一齐站在门外,她很清楚,岳南飞和岳莽莽口中的那个公安局局长,就是余以为的父亲;那个疑似被南柳一院害死的人,就是余以为的母亲;而那个岳南飞难以启齿的“疏忽”,就是她自己。岳一齐的心在那一刻像被撕裂一样,很疼。
岳一齐到了学校,一放下书包就跑去了理科实验楼的顶层,在黑暗的走廊上哭了很久很久。这一次,余以为没有找来,因为娘子也在专心复习,根本没有注意到岳一齐,所以,没人再给余以为通风报信了。
岳一齐回想起岳南飞,从两年前就开始不停地往香港跑;常常半夜带着公司的人到家里谈事情;一直想着要把她送出国读书;看到她和余以为在一起那么的生气……岳一齐好像就认定了一个事实,也许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余以为的母亲。
岳一齐回想起余以为,在刚刚失去母亲的那半年里,每天浑浑噩噩自暴自弃;在清明节的时候跪在母亲的墓前,不停地掉眼泪;一直拿着她写的那封信视若珍宝,对她说真的很感念她;一直帮助她爱护她,跟她告白说将来要和她在一起……岳一齐很难过,她的心在为余以为而疼。
哭过之后,岳一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岳一齐答应过余以为,发生任何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可是,岳一齐一想到,余以为对她表达的所有情感,确定了,他一定不知道两家人的恩恩怨怨。如果连余兴成都没有告诉余以为,那么岳一齐是万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余以为说,你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我父亲害死的。岳一齐不是害怕余以为知道真相会离开自己,而是害怕,余以为会因此受到更大的打击和伤害。
这一次,岳一齐要自己承受,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2012年6月7日星期四
高考这天早上,柳林高中的门前,人山人海,全是来送考的家长。岳南飞的确和魏晓莲一起送岳一齐到了学校,车子停在了离校门不远的另一条街,两个人并没有下车。几句鼓励后,岳一齐勉强笑笑点点头,下了车。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岳一齐看到了余兴成,正在兴奋地和余以为说话。岳一齐有些慌张,低下头,快速进入了学校。她有些害怕被余兴成看到。
余兴成送余以为到了校门口,给他加油打气了好几遍才放余以为进去。余以为的十八岁生日后,两父子的关系缓和了很多,余兴成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直到坐到了考位上,岳一齐仍旧满脑子都是余兴成和余以为,他们在校门口送别时的温馨画面。两父子的这两三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关系越来越融洽了,真好。
语文卷子发到手里的时候,岳一齐才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要集中精力,开始答题。
2012年6月8日星期五
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学校门外依旧等着很多接考生的家长。余以为一考完试就冲出了考场,余兴成上班去了,余以为那么着急是想在第一时间见到岳一齐。远远的,岳一齐就看到了余以为,在对她兴奋地挥手。岳一齐正在努力挤笑容,直到笑容变得自然了,才走到了余以为面前。余以为特别地高兴,说,终于考完了!怎么样?一定考得很不错吧!哎呀,先不管了,我们一起去哪里玩吧!J酒吧怎么样?不知道赖濑考得怎么样了?
余以为兴奋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岳一齐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为难,指了指学校门口的街角,说,我……我爸爸妈妈还在那边等我,我今天得回家……
余以为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激动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失落,但是余以为能理解岳一齐,说,那好吧,那明天估分,咱们学校见。对了,你的手机,今天能拿回来了吗?
应该……应该可以了吧。
那你拿到手机就给我打电话吧!
……嗯。岳一齐笑着回答。
岳一齐回到家,发现岳莽莽也在。自从5月底岳莽莽回国后,就变成了她在香港和柳林两边跑。晚饭的时候,一家人给岳一齐庆祝高考顺利结束,但是岳一齐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余以为的事情。岳莽莽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认为岳一齐很有可能考砸了,故意问道,你考得怎么样?有信心么?C大经管?等岳一齐反应过来时,她才没有灵魂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默默地吃饭,没表情,不说话。这大概是岳莽莽第一次看到岳一齐敢对她这么一副“不屑”的样子。
晚饭后,岳一齐便躲进了房间,魏晓莲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魏晓莲也看出了岳一齐今晚的心不在焉,但是并没有认为岳一齐是在担心高考的事情。魏晓莲猜对了一半,女儿大概是在想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儿,余以为同学。魏晓莲把岳一齐的手机还给了她,温柔地说,考完试了就好好放松放松吧,去找余以为同学,或者你说的那个好朋友。
岳一齐笑笑说,谢谢妈妈。
拿到手机后,岳一齐却没有开机,余兴成和岳南飞的事,岳一齐始终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余以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