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9日星期六
柳兴县县城不大,汽车站离县中心不远。等蓝梦缓过来后,余以为就带着他俩去了县中心的一个客栈。这个客栈是余以为舅舅家开的,楼上是住宿的,楼下是风味饭馆。余舅舅(暂且这么称呼吧,虽然舅舅姓江)的客栈在县城还挺出名,还是个连锁,除了在这县中心,在附近的柳兴古镇和柳兴山风景区都有。怪不得余以为随便一说就可以招待这么多朋友来玩呢,敢情吃住都能全包了。余舅舅一家特别的热情好客,尤其是对余以为的朋友,安排得明明白白。
待真牛和蓝梦在客栈收拾干净后,夜幕已经降临。余舅舅的饭馆中央,摆了一大桌好菜。余以为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舅妈,两个弟弟,总之就是一大家子人,都在。余兴成也在,因为这是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这周末后,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春节加班了。
余舅舅一家招呼真牛和蓝梦上座,余以为开始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两个最好的朋友,我们初中就是同班同学,现在高中还是同班同学,巴拉巴拉。余以为的一大家子人都很和蔼,也不拘谨,一家人拆开了蛋糕,给余以为唱了生日歌后,便吃吃喝喝了起来。
余舅舅的热情不减,听到真牛和蓝梦是余以为的初中高中同学时,就想打趣余兴成来着,后来借着点儿酒劲,还真跟这帮孩子说起了余兴成当年的轶事:我姐姐和姐夫,当年在这柳兴县也是初中同学,两个人一起从柳兴县考去了市里,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二名,去了柳林高中又成了同学,当时我们整个县城都替他们骄傲来着。
真牛最喜欢听这种八卦了,便问余舅舅,那,那个时候,叔叔和阿姨是不是已经有故事了?嘿嘿!
余舅舅也毫不给余兴成留情面,诡异地笑道,这可不好说哟,我感觉姐夫肯定是早就看上我姐了,他们可真的是青梅竹马啊。余舅舅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开始各种爆料当年的趣事。
蓝梦默默地听着,感动着。她不知道自己和余以为,是否有机会像余以为的爸爸妈妈一样,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认定彼此,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也能甜蜜地说出,我们是青梅竹马。蓝梦隐约这么期待着,突然觉得,白天来到这里时吃的所有苦,都值得。
余兴成向来在江堰的娘家人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的,突然被大舅子在一帮小孩子面前这么一揭老底儿,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余兴成实在听不下去了,刚想岔开话题,谁知余舅舅说着说着,竟哭了。提起已故的江堰,这一家人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尤其座上还有余以为的外公外婆。
看到桌上一大家子人的情绪突然转变,外公外婆也偷偷抹着眼泪,再看看真牛和蓝梦,还有对江堰并不是很了解的弟弟们,余以为深呼吸了一口,便起身说,看,外面有篝火,走,我们烤东西去!说着,便拉着弟弟们,招呼着真牛和蓝梦都出去了。
余兴成看着余以为和朋友弟弟们在门外玩耍的身影,想起江堰刚去世的时候,余以为是多么的痛苦,如今却能够在家人都难受的时候,依旧欢笑着招呼朋友,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谁不知道,但凡聊起江堰,余以为才是那个最最难过的人。
余舅舅客栈前的小广场,一小撮篝火,男子们正在那尝试烤东西吃,只有蓝梦一个女孩子,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做实验”。老人和长辈们吃完晚饭就回去歇息了,只有余兴成没有离开。余兴成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今天是余以为的生日,算是多陪陪他。
余兴成来到蓝梦身边坐下,蓝梦甜甜地打了声招呼,温婉大方。余兴成边看着男孩子们玩耍,边和蓝梦聊了起来,问道,一直和你们一起学习的那个岳一齐同学,这次怎么没一起过来玩?
说到这,蓝梦也有些沮丧,心想,如果此时此刻岳一齐在的话,她可能就不用一个人坐在这看男孩子们玩耍了。蓝梦回答道,她不在我们班了,去了文科班,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学习了。
听了蓝梦的话,余兴成很诧异。余兴成知道,余以为这一个学期以来成绩突飞猛进,所以一直认为,余以为像上个暑假一样,背地里一直跟着岳一齐补课学习,没曾想,那个孩子已经不学理科不在他们班了。怪不得,上周开家长会的时候,余兴成好像确实没有看到魏晓莲。
余兴成想起,余以为曾对他说过的话: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需要听你的话,不需要按照你说的做,我也一样能找到真相。我一定会考上C大医学院,我一定会知道那个药到底是什么,我不会让我妈死得不明不白,不管用多少年的时间。
今天在饭桌上,家里人都在难受的时候,余兴成并没有掉眼泪,此时此刻,反而有些控制不住了。
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蓝梦拿着生日礼物,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这两天,余以为也会住在余舅舅的客栈,和真牛一个房间。真牛开了门,说,余以为不在房间里,他说他回家取东西去了,其实……然后真牛指了指窗外,喏,你看。
蓝梦走进房间,伸出头向窗外望去。楼下的小广场上,篝火还在燃烧,余以为正一个人坐在旁边,背对着客栈的小楼,手里好像还拿着一瓶啤酒。
真牛说,我刚刚看到他好像很难过,估计是想他妈妈了,我们就别打扰他了吧。
蓝梦听真牛这么一说,也很难过,点点头,把礼物放在了他们房间的书桌上,转身出了他们的房间。
没错,余以为是想妈妈了,但是并没有再像曾经那样哭哭啼啼。自从余以为决定从母亲离世的痛苦里抽离出来,决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母亲调查真相,余以为就很少在想起江堰的时候流露出难过的神情。
此时此刻令余以为难过的,是岳一齐。余以为一个人坐在篝火旁,一只手里拿着啤酒,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手机里有些未读信息,都是亲朋好友们发来的生日祝福,但是并没有岳一齐。余以为一条一条地读着信息,边读边吹瓶。手机里最多信息的要数四人小组的QQ群,蓝梦早些时候在群里发了很多照片,都是她今天拍的他们,刷刷刷刷的拍了不少。蓝梦一方面是想直接把照片分享给真牛和余以为,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没能来的岳一齐看到,能有参与感。余以为往回翻着照片,想象着,如果岳一齐也在照片里,该有多好。翻着翻着,余以为看到,一堆照片的中间,夹杂着一条文字对话框。
余以为,生日快乐。(生日蛋糕)
是岳一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