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
唐周烨每日除了去学堂,基本足不出户,即使在学堂中,也是看着窗外发呆。
教习们也不会管他,国子监不同于私塾,教习们往往讲完课就走,课上只要不吵闹,一般都不会有人管。
而李松儒那天后再也没露过面。
想来也是,他这样的高干子弟,身上已有荫封,不用参加科举就能做官,能偶尔来国子监坐上一天听课,都能算得上优秀高干子弟了。
这段时间内唐周烨的身份也在金陵城内传开了,人们在同情他的同时,也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材实料。
而李松儒不在,也无人再和唐周烨攀谈,大多数人自持身份,少部分人也觉得自己去主动攀谈会被人看成是想巴结李荣复,因此唐周烨也落得清闲。
而他进国子监一个月,从未写过一篇诗词歌赋,渐渐地有关唐周烨不过是无能之辈的传言也流传开来。
唐周烨并不在乎这些流言,自然也不会想着去澄清。
而李荣复在和老人商议过后,直接上书给了当今圣上,要求加入出题。
这件事弄得满朝哗然,会试主考官从去年就选定了,这眼看会试日子就到了,你突然加进去算什么意思?
而周国规定,会试出题人必须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李荣复不过从四品。
虽然以他的学问和身份,所有人都认为他有出题的资格,但他的官职实在有些敏感。
他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中贡监和捐监不在少数,如果他出题并有国子监监生考上,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徇私舞弊的嫌疑。
所以以前为了清白,李荣复从未要求过参与出题。
有人猜测,他是为了唐周烨,为了这个父母双亡的侄子。
所以于情于理,李荣复此次的请求应该不会被答应,甚至会被陛下训斥。
然而让人惊诧的是,陛下竟然同意了。
由于朝中议论此事的声音太大,所以在李荣复成为出题人的这一个月,主持会试的礼部放出话来,他只出了一道题目。
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一道题目影响不了最终结果,唐周烨知道了也无所谓。
然而就在会试的前一天,礼部尚书上奏大骂李荣复。
虽然奏折内容没有一个脏字,却不堪入目,礼部尚书似乎把这辈子骂人的话全写了出来。
“妖言罔国,奸险巧佞,天下之第一贼也!”
这还是其中最温和的一句话。
礼部尚书在奏折的结尾,要求陛下更换会试的题目。
明日会试,今日更换题目?李荣复究竟出了什么样的题?
这个要求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会试从未准备两套题目。
总之在一团乱麻之中,会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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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一起出题的几人,都是对禹州灾情处理方式甚为不满的人,而礼部尚书最近忙于帮刘进忠在关外修建祠堂,一直到昨天才核查会试卷,倒让我省了不少功夫。”李荣复对老人说道。
“嗯,烨儿今日已进考场,明日便开始会试了。”老人说道,“我让他这次直接考取会元(会试第一名)。”
“本该这样。”李荣复说道。
会试聚集了天下最聪慧的学子,而两人却理所当然地觉得唐周烨能从这万千学子中夺取会元。
“哦对了,武安将军今日回京了。”李荣复又说道。
“那他要倒霉了。”老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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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安,被称为周国第一神将。
他本姓白,秦是当今圣上赐给他的姓,因为他用了三月时间,灭亡了和周国领土相连的秦国。
而武安二字,也是皇上所起,意为武能安定天下。
他的封号也是武安。
这样一个在外征战数年,军功无数,早已被封为公爵的人,如今却跪在太和门外。
他刚刚打赢了胜仗,打废了一直骚扰周国边境的北突厥,还夺得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如今他想面见圣上,却被拦在了门外。
因为他带回来的不止是无数的战利品,还有十万的战俘。
这些人是残存的北突厥人,在主力军被他打光后,这些人选择了投降。
这十万人带着是累赘,也不可能就地坑杀。
杀降不详,更别说是十万平民百姓。
于是他在北突厥的时候就传书给了周帝,却得到了三个字“自顾何”。
随后他又修书给内阁首辅徐文升,却直接没了回复。
他只能选择将这些人带回来,也因如此,本来安庆到金陵三百里的路程,大军行进只需五天,却走了整整一个月。
而陛下依然没有选择见他。
他只能跪在太和门外。
秦武安从昨天一直跪到了今日朝臣下朝的时候。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秦武安看见了徐文升,大声喊道。
这是他第二次呼喊徐文升了,和上次一样,徐文升依然装作没听见。
朝臣们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他一眼。
曾经位极人臣的将军,如今却成了避之不及的灾祸。
秦武安不是白痴,他明白陛下和徐文升的意思。
是要他杀了这十万战俘。
北突厥人不会生产,不会种地,只会放牧,而周国早就将蒙今收入国土,蒙今皆是牛羊,根本不需要放牧人。
这十万北突厥人,对周国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养着他们耗费国财。
不如杀了干净。
可秦武安不敢。
秦武安打了无数场战役,对杀人毫不畏惧。
若这是十万军队,他会毫不犹豫挥下屠刀。
可这是十万战俘,也是十万百姓。
这十万百姓的性命,足够将他送上断头台。
这么些年他也知道自己功劳太高,已经到了功高盖主的地步。
无奈陛下不停地派他出去征战,秦武安打定主意,这次以后,绝不再提枪上马。
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解甲归田,就已经走到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