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宗实录》二十二年都没有成书已经成为朝廷官员的一块心病,隔三差五地就有人上书提起此事,周皇都当看不见,大臣们也不敢把他逼急了,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就要杀两个大臣泄泄火了。
如今周皇好不容易心血来潮要修书了,唐周烨作为状元,从六品官员,其舅父还是朝廷高官,根红苗正,文章写的万分精彩,格式用词都十分得体,交上去陛下必然龙颜大悦,书说不定就修成了,心病眼见就要除,你吴安杰这时候跳出来找什么麻烦?
就算你想挫挫唐周烨的锐气,就不能随便挑两个语句不通,让他多修改几次?
陛下在李荣复连中两元的情况下,还当堂点唐周烨为状元,并且交于他如此重要的任务,喜爱之心一览无余,吴安杰上书将唐周烨贬得一无是处,陛下万一震怒,这书又不知道要搁浅几年。
还永不用稿?还另择贤才?
很多人越想越气,尤其是言官们,他们很快就上书痛骂吴安杰,说他无君无父,国之妖孽。
这就是言官上书一贯的风格,甭管事大事小,先把人骂成千古罪人,这样的奏疏交上去让内阁几位大学士也很无奈,明明某位大臣只是衣服扣子没扣好,在言官的奏疏中却能导致国家灭亡。
当然吴安杰这件事没多少人同情他。
闹了几天以后,终于惊动了周皇。
周皇饶有兴趣地看了唐周烨的手稿后,立马下了两道圣旨。
其一是唐周烨继续主修《乾宗实录》,同时安排李荣复为监理,又召右春坊右谕德赵胜、翰林院编修杨廷清和詹事府府丞傅文心为副主编,一同完成此书。
其二是吴安杰无事生非,罚俸一年。
右春坊右谕德是从五品的官员,属于詹事府,而詹事府是为太子和亲王服务的。
右谕德的主要工作是教导太子,说白了是下一任帝师。
如今没有太子,这位右谕德负责教导福王。
这也是为什么朝野上下都认为福王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原因。
而詹事府府丞负责文书工作,正六品的官员。
朝中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李荣复、赵胜、杨廷清和傅文心,哪一个不是文采艳艳之人?
他们的官职也不是一般庸才能担当的。
这其中的后三人竟然只给唐周烨打下手?
而李荣复作为唐周烨的舅父,也只能和唐周烨平起平坐?
唐周烨凭什么深得圣眷?连中两元固然难得,但以前也没见陛下如此喜爱读书人啊。
朝中大臣是想让修书继续,目的也达到了,但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一个年轻人冒的太快不是件好事,毕竟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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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再查。”刘进忠神色严厉地对跪在自己面前的韩子卢说道。
在殿试之后,刘进忠派人再去桐乡县核实唐周烨的身份,依然没有查到什么问题。
但他并不相信这个结果,他认为唐周烨必有问题。
他随手杀了那几个去调查的人,告诉其他人再查不出什么下场一样。
“师爷息怒,”韩子卢不敢抬头道,“属下已经派人再去详查,不仅去了桐乡,还让他们沿着唐周烨当年出村的踪迹一路寻找。”
刘进忠脸色稍缓,但还是带着厉色道:“若是还查不出来,就你亲自去!”
“是,奴才明白。”韩子卢说道。
“好了,起来吧,给我捏捏肩。”
韩子卢有些颤抖地走到刘进忠身后,双手放在了刘进忠的肩上。
没按几下,刘进忠突然抓住了韩子卢的手。
“你进宫也不少年了,这双手还是这么纤细,白嫩,比女人的手还好看。”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抚摸着韩子卢的手背。
韩子卢身体一僵,随后低声道:“师爷喜欢就好。”
“国师邵元雪大人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刘进忠听到这个名字,露出几分不悦,放开了韩子卢的手。
韩子卢立马半弓着身子,看上去十分谦卑。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邵元雪缓缓走了进来。
开门的是那位应天卫总旗东郭逡,他随同邵元雪一同来此。
韩子卢飞快地看了一眼东郭俊。
“听说昨日丽景厂死了两个番子?”邵元雪刚进门就问道。
“是,他们未经我同意就直接闯门而入,我就直接杀了他们。”刘进忠盯着进门的二人,皮笑肉不笑道。
邵元雪哈哈一笑,对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并不在意:“武安将军已经彻底引退,我和刘大人的约定也到期限了。”
“国师大人今日来就为了和我嘚瑟?”刘进忠说道。
“当然不是,这段时间应天卫太安静了,京城内外任何消息都没有,若是再收集整理,太费时费力,所以我想,不如刘大人和我分享分享?”邵元雪说道。
“和你分享?”刘进忠嗤笑道,“不知国师大人能拿出什么筹码呢?”
“厂卫合作,彻查唐周烨如何?”邵元雪说道。
刘进忠脸色一冷,沉声道:“应天卫不是闭嘴安静了吗?”
“是闭嘴安静了,”邵元雪说道,“但刘大人别忘了,我也是从少时就随着师父陪在陛下身边的,当然看得出唐周烨很像陛下。”
“陛下乃真龙天子,何人能像他?”
“也可以说,他像的是另一个人,那个让您夜不能寐的人。”
刘进忠沉默了。
“应天卫从不用闭嘴的那一天起,就知晓您派人去桐乡了,”邵元雪说道,“您如此急切,不就害怕唐周烨和那人有关系吗?”
刘进忠还是没有开口。
“厂卫合作,效率更高,您的担心疑虑会更快解开。”邵元雪说道。
“我手下能人很多,应该不需要国师费心。”刘进忠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邵元雪看向站在刘进忠身后的韩子卢,“韩公公的手段我也听说过,确实能力非凡,用途甚多。”
他加重了“用途”两个字。
“子卢,送客。”刘进忠眼神冰冷。
“不用送,我自己会走。”邵元雪说道,“您再好好想想厂卫合作的事情,为表诚意,我免费告诉您一个信息。”
“什么?”
“唐周烨可能要被调任左春坊左谕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