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见,这五人当中谁最有可能?”怀王问道。
“若想找出幕后黑手,只需分析维护和斥责武安将军这两拨人的动机和最终目的,再和五人的情况进行比对即可。”唐周烨边说边在桌上比划着,“斥责武安将军的朝臣,动机无非想把坑杀战俘这件事闹大,让它成为武安将军烙在身上的罪孽,而他们最终希望武安将军能因此伏法。”
“而维护武安将军的朝臣,则是不想武安将军就此倒台,也希望人们能记住,有人为武安将军说过话。”
“虽说他们的动机和目的都不同,但都是围绕着武安将军所代表的军中势力,谁会希望这股势力消散,又有谁想要获得它呢?”
“内阁首辅徐文升,百官之首,兼任兵部尚书,在如今没有太子的情况下,他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陛下不说话,他是最应该做出回应的人,然而徐文升一向不涉党政和夺嫡,朝中三位皇子都在徐文升门下学习过,不论谁最后坐上帝位,都要恭敬地喊他一声先生,他根本不需要做选择来支持谁,除非他想造反,不然不会贪恋军权。”
“大周国师邵元雪,应天卫卫主,为人好色好财,在我刚入金陵时,也是禹州百姓刚到金陵城下的时候,他突然称病,在家静养不出,应天卫如今也偃旗息鼓。”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进忠,同时也是丽景厂厂公,若不是武安将军回京,恐怕刘进忠会让御马监领着军队来清理这些百姓,他是个足够心狠手辣之辈,我一直感觉禹州灾情和他有什么联系。太监无后,即使起兵造反也看不住皇位,武安将军又帮他背了骂名,应该不会是他让朝臣们去问责;当然,以他的性格更不可能帮武安将军辩护了。”
“那只剩下燕王兄和桓宣洛了。”怀王说道。
“我也觉得他们二人可能性最大,”唐周烨说道,“福王桓宣洛如今十分得宠,陛下也几次有意将他立为太子,不过被大臣们“非长非嫡”的言论给顶了回来,朝臣们有不少投靠于他,我认为上书斥责武安将军的人,应该属于他这一派。”
“他觉得自己当上太子是迟早的事情,自然不想登基以后有武安将军这样掌握周国近一半兵权的人存在。”怀王说道。
“而燕王呢,登上皇位的几率小些,他自然想留一手以备必要,所以他会为武安将军辩护。”唐周烨说道。
“他想的也太天真了,武安将军不可能跟着燕王谋反的。”怀王冷笑道,“他被父皇逼到这个份上都没选择谋反,将来更不可能。”
“殿下,我从未说过他们是在争夺武安将军。”唐周烨说道。
怀王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殿下细想,武安将军如今是被陛下忌惮,那只要陛下在位一天,武安将军就不可能有起复的一天,他们争夺的是秦军和武安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唐周烨回道,“说句难听的话,两方都想武安将军死去。”
“因为武安将军活着一天,便是威胁,秦军可以说是他的私人军队,他若想反,随时能闹得周国天翻地覆。”怀王渐渐明白了,“燕王兄看似在帮武安将军辩解,实则在扩大事态,因为一场戏需要双方你来我往,才能唱成;必须把坑杀战俘和屠杀百姓的事情一直提起,提到金陵城中人人都能记得,到时候民意汹涌,父皇为了平息众怒,也只能选择重罚或是杀了武安将军。”
“对,那时候还没来得及重整的秦军,自然愤怒不已,再有人暗示一下当年为武安将军说话的大臣是燕王的人,秦军很可能就此归顺燕王。”
“燕王兄打得真是好算盘,随随便便找几个大臣,上书说几句话,就把一位为国尽忠的将军,和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给算计了。”怀王说道。
“殿下,这便是斗争,只要能为己方获利,不用顾忌手段阴谋;我们将来也会走上这样道路,还请殿下放下心中那些柔情。”唐周烨盯着怀王说道。
怀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唐周烨静静地看着他。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怀王开口道。
“殿下,我理解您对武安将军的崇拜与敬仰,但刚才我也说过了,如今我们在夺嫡,在斗争,您贸然出手相助武安将军,对您的夺嫡之路,并没有好处。”唐周烨说道。“再说如今您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想帮武安将军太难了。”
“我不有你和姚先生吗?”怀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既然是你们把我推上这条路,我就是二位的主公了,帮主公做点事不难吧?”
唐周烨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要想清楚了,老师本来打算让您接管武安将军留下的兵权,您若一意孤行,恐怕会打乱老师整个的布局。”
“不用想了,”怀王起身,背对着唐周烨道:“我不能看着一个为百姓付出一切的将军,最后被百姓杀死。”
……………………………………………………………………………………………………………………………………
“连你都不能劝解他,那说明怀王殿下这次心意已决。”老人对唐周烨说道。
“是,学生惭愧。”唐周烨行礼道。
“呵,你是真的劝不了他?”老人一双眼正如表现的那样锐利,直接看穿了唐周烨。
“怀王殿下拥有一腔热血,我希望他能带着这腔热血登上皇位,不忘赤子之心。”唐周烨坦然道。
“赤子之心?”老人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
唐周烨没有回话,而是直视老人的双眼。
“既然让你作为开局的棋子,那就依你之想。”老人挥了挥手,“回去吧。”
“学生告退。”唐周烨行礼道。
等唐周烨走后,老人摇了摇头,喃喃道:“你看错了怀王,正如我当初看错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