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古若溪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和弟弟坐在饭桌前等待着父亲,古天禄饿的肚子一直咕咕的叫个不停。
古天禄捂着肚子对古若溪说道:“姐,爹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饿了。”
古若溪看了看门外道:“天禄,你先吃吧,我出去找找爹。”
古天绿道:“姐,我们一起吃吧,吃完我陪你去找。”
古若溪摸了摸古天禄的头微微笑道:“听话,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古天禄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姐你早点回来。”
古若溪道:“好,快吃吧
当下,古丰正站在财满楼门外与一个身穿栗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争吵着。
古丰弯着腰,拉着中年男子的衣袖恳求道:“郝管家,求求您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买米下锅呢,您就发发善心,把工钱给我吧。”
郝管家阴着脸一把将古丰推到在地。“你打碎了我们店里的碗还想要工钱。”
古丰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一个碗也不值我三日的工钱啊!您不能一文钱也不给我。”
郝管家怒目而视道:“一个碗!老东西,你知道那碗值多少银子吗?那可是青花五彩碗,贵着呢,你懂吗你。不过掌柜心善,看你年老体弱,剩下的钱就不用你陪了,快滚吧。”
古丰用气的发抖的手指着中年男子道:“你...你们给客人用的碗,怎么可能是那么贵重的,我要见黄掌柜,我的工钱定是被你给昧下了。”
郝管家大怒,抬腿便对着古丰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掌柜也是你这种人能见的的吗!老不死的,你在不滚,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古丰忙爬到郝管家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腿恳求道:“郝掌柜,我求求您了,我答应儿子今天发了工钱,要给他带回去几个肉包子,您发发善心多少给我一些吧。”
郝掌柜一脸冷漠地望着古丰道:“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给你钱。”
古若溪远远的便看到父亲趴在了地上,她慌忙跑过来,扶起父亲问道:“爹,您怎么了,怎么趴在地上。”
郝管家看了看若溪冷哼道:“哼...赶紧把你爹带走,别像条死狗般挡在门口耽误我做生意。”
古若溪将父亲扶起,恶狠狠的望了一眼郝管家道:“爹,我们回家吧。”
古丰点了点头道:“哎...走吧。”
古天禄此时正在门外张望着,见姐姐扶着父亲从远处走来,忙跑上前焦急地问道:“爹,您怎么了。”
古丰看了看古若溪,又看了看古天禄,突然眼圈一红,他忙用手捂住了眼睛,生怕被孩子看见眼中含着的泪水。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爹没事,扶爹回家吧。”
今天是殷罗与缪可大婚的日子,天空阳光明丽,清风送爽。
院中到处都是红色,府里今天来了好多达官贵人,厅堂里的贺礼都已放不下了。
殷老爷和殷夫人都在院中面带微笑地招呼着客人。
缪可此刻既开心又紧张,开心是因为她可以跟殷罗永远在一起了,紧张是因为成婚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告诉娘亲跟大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
丫鬟们正忙着帮缪可装扮,一个身穿黛色衣袍的老婆婆正在帮缪可梳头,一边梳还一边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头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梳完头,老婆婆又帮缪可带上了凤冠,穿上绣着云霞鸳鸯纹的霞帔。
丫鬟们都在旁边惊呼道:“少夫人您今天可真美。”
缪可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画着浓妆,却也掩盖不住那股清灵之气。
丫鬟拿过来红色的真丝盖头,盖头上面用金线绣着大大的囍字。
丫鬟帮缪可盖上盖头后,又扶着缪可来到院中,小月打开一把红伞,遮在了缪可的头上,这时走过来几个小丫鬟,一边笑着,一边向天空和伞顶撒米。
缪可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月道:“少夫人,她们正向您头顶撒米呢。”
缪可有些奇怪的问道:“她们为什么要在我的头顶撒米呢?”
小月笑着说道:“她们向您撒米,意为“开枝散叶”希望您跟少爷多生几个小少爷呢。”
缪可害羞的低下头,小声说道:“那你们撒吧。”
丫鬟们一边撒米一边叫道:“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喽。”
撒完米,丫鬟便扶着缪可一路向前走着。
缪可看到地上有好多鞋子,听到好多人在身边说话。
就在此时,缪可的对面缓步走过来一个人,他伸手拉住了缪可,缪可透着头纱,看出了对面的人正是殷罗。
厅堂里挤满了人,殷老爷,殷夫人正坐在厅堂正中。
殷罗拉着缪可一步一步走到了厅堂中间,忽听有人叫道:“一拜天地。”
殷罗和缪可都跪在了地上向天地扣头。
“二拜高堂”殷罗和缪可又同时向殷老爷,和殷夫人扣头。
“夫妻对拜”殷罗扶起缪可两人相对而立,互向对方鞠了一躬。
“共入洞房...”
赵桓对李麃轻笑道:“他这一结婚,今夜不知要有多少少女哭红了眼喽。”
李麃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婚礼前有人为缪可讲解了成婚的流程,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缪可盖着盖头坐在了床上。新房的窗上都贴满了囍字,床上放着绛红色绣着并蒂莲的被褥,床帐也改成了红色。
殷罗走到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慢慢地掀开了缪可的盖头。缪可感觉此刻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不敢抬头看殷罗,而是把头垂的低低的。
殷罗扶着缪可的肩,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缪可微微抬头看向殷罗,今日的殷罗身穿喜袍格外的英俊。
殷罗用手抚摸着缪可的脸颊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缪可满脸羞涩的望着殷罗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娘子了。”
殷罗将缪可轻轻揽入怀中柔声道:“可儿你放心,此生我定不负你。”
缪可慢慢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双眸看向殷罗道:“我听小月说过,男人都会娶好多老婆,你也会娶别的女人吗?”
殷罗望着怀中的缪可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道:“那你希望我娶别的女人吗?”
缪可摇了摇头道:“我不希望,我一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疼。”
殷罗握着缪可的手,眼中尽是深情。“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但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我只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缪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殷罗,然后开心的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殷罗笑了笑,然后吱吱呜呜的说道:娘子...嗯...那个我们...
缪可歪着头看着殷罗问道:“怎么了?”
殷罗看着缪可娇美的容颜,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粉嫩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缪可一惊,忙红着脸将头低下,殷罗慢慢将手伸到缪可颈下,去解她衣领上的扣子。
缪可慌忙捂住自己的衣领看着殷罗问道:“你...你要干嘛?”
殷罗轻声笑道:“你怕什么?”
缪可吱吱呜呜的说道:“我...我...
还没等缪可说什么,殷罗就已将她按在了床上,缪可只觉得浑身燥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
古丰的身体一向不好,自上次从财满楼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古若溪将家中所剩无几的银两都请了大夫,可父亲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严重。
古若溪的娘在古天禄三岁的时候便已离世,父亲夙兴夜寐的给人做苦工,才将她们姐弟二人抚养长大。他没有享过一天的福,长年累月的辛劳,父亲的背已经驼了,脸上也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想起父亲以往的点点滴滴,古若溪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情绪放声哭了出来。
古天禄走到姐姐身边,本想安慰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跟着姐姐一起哭了起来。
古丰听到哭声,微微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们姐弟二人,不免心如刀剉。“如果我走了,这两个孩子以后该怎么生活啊。”想到此处,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到了枕边。
古若溪见父亲醒来,忙走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手问道:“爹,您感觉怎么样了。”
古丰看了看古天禄虚弱的喊了一句:“天禄,你过来。”
古天禄忙跑到父亲身边道:“爹,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古丰微笑着看了看古天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涌了出来。
他哽咽的说道:“禄儿,以后你要听姐姐的话,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让你姐姐也跟着你享享福。”
古天禄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爹,您放心,我定会...我定会好好读书,将来...将来好好孝敬您跟姐姐。”
古丰轻轻地摇着头道:“爹等不到那天了,但爹会在天上保佑你们,保佑禄儿金榜题名,保佑溪儿能嫁一个如意郎君。”
“爹...古若溪已经泣不成声的趴在了父亲的身上。”
古天禄低头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若溪姑娘在家吗?”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古若溪停住哭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起身走到了门外。
庭院中此时正站着前几日帮着天禄要银子的赵七。
今日的赵七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锦缎长衫,发髻也梳的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见古若溪从房中走了出来,忙满脸堆笑的将自己手中刚买的点心递给了古若溪。“若溪姑娘,这是我给你和弟弟带的点心。”
古若溪接过点心微微失礼道:“多谢赵大哥。不知赵大哥可有什么事吗?”
赵七道:“我听刘婶说你父亲病了,所以便想着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古若溪一听赵七提到了父亲眼圈一红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赵七忙道:“若溪姑娘你...你别哭啊!这...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古若溪擦了擦脸上得泪水道:“让赵大哥见笑了,只是...只是父亲的病一日不如一日,我怕。”
赵七道:“找大夫看过了吗?”
古若溪点了点头道:“找过了,可是家里没银子,好的方子又吃不起。”
赵七道:“若溪姑娘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大夫。”
赵七拍了拍胸脯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古若溪满眼感激的望着赵七道:“赵大哥。”
赵七拍了拍古若溪的肩头安慰道:“别怕,等着我。”
赵七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庭院。
赵七从古若溪家中走出来并没有去找大夫,而是来到了隔壁的刘婶家中。
这个刘婶是一个寡妇,丈夫七八年前便已经过世了,两人也没能留下个一男半女的,她平时也就靠给人说亲来挣口饭吃。
刘婶见到赵七忙热情地招待着。一边给赵七倒着茶水,一边挑眉笑道:“赵公子可去看过若溪姑娘了。”
赵七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我说刘婶,这古老爷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婶忙道:“哟!据我所知好像是被财满楼的郝管家给打的。”
赵七皱了皱眉道:“这好端端的,郝管家干嘛要跟一个老人过不去啊!”
刘婶道:“嗨...欺负老实人呗,据说是扣了工钱不想给。”
赵七摇头轻笑道:“这个郝管家也确实不是个东西。”
刘婶露出一脸奸笑道:“这对赵大公子来说不是个好事吗?”
赵七有些不解的望着她道:“好事!怎么说?”
刘婶笑道:“这古老爷子身体一直都不大好。你以后要是跟若溪姑娘成了亲,他可就是最大的拖累。如果这古老爷子死了对你来说还不是件好事吗!”
赵七托着下颚抓了抓自己的左腮有些为难道:“可...可我刚才答应了若溪姑娘要帮她找大夫的。”
刘婶撇了撇嘴道:“呦...赵公子,这有何难的。”
赵七忙道:“还请刘婶指点一二。”
刘婶将头靠近赵七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有个好朋友叫李二狗吗?你让他假扮大夫,就说他这个病啊治不了了,也就不需要花银子开药方了。”
赵七思索片刻道:“这能行吗?”
刘婶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行的。而且我瞧着那老爷子也活不了几天了,干嘛还浪费银子呢。”
赵七一脸坏笑道:“嗯...刘婶,你这主意不错,行,就这么办了。”
赵七说完便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刘婶。
刘婶忙欢喜地接过了银子。“呦!可谢谢赵公子了。
赵七又接着说道:“若溪姑娘那还得劳烦刘婶帮着多美言几句。”
刘婶忙笑道:“赵公子放心,你俩的事准能成。”
“咳咳咳...咳咳咳...古丰正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着。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睛也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
古若溪一边默默的流着泪一边帮爹爹擦拭着身体。
“若溪姑娘,若溪姑娘。
古若溪一听是赵七的声音忙快步来到院中,见赵七正带着一个身背药箱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
赵七指着身边的李二狗扯谎道:“若溪姑娘,这位是应天府最有名的大夫李大夫。有他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古若溪满眼感激的望着赵七道:“多谢赵大哥。”
赵七摆了摆手道:“嗨...像这种小事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李二狗一边假模假样的为古老爷子诊脉,一边不住的摇着头。
古若溪忙一脸担忧的问道:“大夫,我爹的病怎么样了。”
李二狗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嗨...你爹的病怕是不行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你放屁...你爹才不行了呢,你这个庸医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古天禄发疯一般的将李二狗推了出去。赵七忙上前拉住古天禄道:“天禄你冷静点。”
古天禄指着赵七大骂道:“你也给我滚,滚出我家。”
赵七叹了口气道:“好,好我走。”
赵七转头冲着古若溪道:“若溪姑娘那我就先走了。”
古天禄回手便抄起一个扫把怒气冲冲的将赵七赶了出去。
“若...若溪,古丰艰难的将头转向了古若溪。
“爹。”古若溪慢慢地趴在了古丰的床边。
古丰声如细丝般一字一顿道:“爹要走了,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将...将来要擦亮眼睛找一个好...好人...”
古若溪强忍着泪水道:“爹,你别听那个庸医瞎说,您肯定会好起来的。”
古丰微微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我...我...古丰张了张嘴,可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爹...爹...”
庭院中的古天禄呆在了原地,手中的扫把“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