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阴暗而寂静的林中道路上,此时正有一批人马浩浩荡荡的从不远处驶来,为首之人正是朱棣。
大将张玉和朱能分别跟在了朱棣的身后。
刚进到林中不多时,朱棣身下的那匹枣红马好似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突然抬高前蹄发出了一声惊恐的长嘶。
朱棣赶紧勒住缰绳,四下张望道:“大家小心。”
张玉和朱能也是一脸紧张道:“是。”
话音刚落,张玉和朱能胯下的俊马,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勒住缰绳,随即便见到林中突然穿出百名南军,他们手中挥舞着兵器,口中还高声叫喊着。“杀。”
张玉忙大声叫道:“保护好燕王殿下。”随即便抽出长刀一马当先向南军中冲了过去。
只见张玉手中长刀用力一挥,一枚敌将的首级便被张玉一刀斩飞。
朱棣手下士兵见张玉如此勇猛,也都热血翻涌,纷纷挥动手中兵器一拥而上,向南军杀了过去。
不多时,南军便已溃不成军,纷纷向后逃串。
见南军逃跑,朱棣便带着士兵在后紧追不舍。
当朱棣的部队穿过一片树林后,朱棣便惊奇的发现,那百名南军突然不跑了,他们纷纷停在了原地,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北军。
看着眼前的南军,朱棣心中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张玉驱马来到朱棣身侧低声道:“殿下,这南军为何突然停在了此处,该不会是有什么埋伏吧。而且我见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并不像我们以往作战的南军。
就在朱棣思考之时,那百名南军突然左右分开,当他们分开的那一刻,朱棣和他的部队都呆愣在了原地,因为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大批的南军,还有数不清的火器和弓弩。
朱棣大叫一声。“不好,快撤。”话音刚落,北军便如惊弓之鸟般纷纷向林中逃散。可马匹哪有弓弩速度快,不多时,便有大批北军死于马下。
张玉和朱能,一边挥动手中长刀抵挡飞过来的弓弩箭,一边护着朱棣逃向林中。
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见南军没有追上来,三人这才停下马。
可马刚一停下,张玉便捂着手臂,表情痛苦地跌倒在了地上。
“张玉。”朱棣大叫一声便和朱能快速跳到了马下。
朱棣忙俯身将张玉扶起,只见张玉手臂上不知何时竟中了弓弩箭,衣袖上流了许多黑色的血液。朱棣忙将张玉的衣袖撕破。只见张玉受伤的部位,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朱能瞪着双目惊叫道:“殿下,箭尖上有毒。
望着张玉受伤的部位朱棣皱起眉头道:“我们先进城。”两人将张玉搀扶到朱能的马上,三人便快马向附近的城中奔去。
经过几个时辰的诊治,张玉身上的毒总算是控住了。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张玉,朱棣轻声叹息道:“嗨...让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救我,要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张玉忙挣扎起身道:“殿下严重了,保护殿下,是卑职应尽的责任。
朱棣忙将张玉按到床上道:“快躺好,不要碰到了伤口。”
“殿下。”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
朱棣轻声道:“进来。”那士兵快步走到朱棣身边道:“殿下,嗜血教有话让我转告您。”
士兵说完便来到朱棣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听了士兵的话,朱棣眉头一拧,握紧的拳头也重重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夜半子时
深秋的夜带着一抹属于冬季的刺骨寒意悄悄袭来,黑沉沉的夜仿佛是那无边的浓墨重重泼在了天际一般,就连天上的星星也变得暗淡下来。
客栈中,朱权正在松软的床榻上沉沉入睡着,自从他将古梦溪救回后便一直寝食难安,连着好几夜都未成合过眼,今日也是困乏之极,用过晚饭后不久便倒在床上酣然入梦。
“吱嘎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一道黑影快速闪进了朱权的房中。
朱权微微蹙了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一睁开眼,那黑衣人便快速点住了他的穴道。
朱权心中一惊忙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垂头看着朱权淡声道:“殿下对不住了,有人想见你!”
朱权被那黑衣男子带到客栈三楼的一处房门前。那黑衣男子为朱权解了身上的穴轻声道:“殿下请。”
朱权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沉思片刻后,便满心戒备地轻轻推开了房门。
当他看清房中之人时便有些吃惊地楞在了原地。只见房中之人竟是朱棣,朱棣身穿一件三梭布黑色长袍,腰背笔直地坐在一张圆桌旁,正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朱棣,朱权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朱棣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十七弟请。”
朱权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愤道:“我的朵颜三卫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哈哈哈...。”朱棣仰头大笑道:“看来十七弟还在为我收买了你的手下而记恨我啊!”
朱权冷笑道:“四哥都要当皇帝了,十七弟哪敢生你的气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朱棣站起身轻笑道:“十七弟莫要误会了四哥,四哥出兵完完全全是为了要除奸臣正朝纲。这也是为了百姓和皇帝着想。”
听到朱棣的话,朱权则是一脸的不屑,过了片刻朱权冷声道:“不知四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朱棣缓步走到朱权身边勾唇轻笑道:“听说十七弟最近救了一位受了重伤的姑娘。”
朱权心头一紧忙问道:“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棣大笑道:“哈哈哈...十七弟你不必紧张,我这次是来帮你的,我军中有一名神医,医术堪比华佗再世,你救的那姑娘如此美艳,如果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朱权握紧双拳低声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朱棣脸上的笑容倏然不见,语气也突然变的阴冷。“昨夜我后方军在通过德州之时突然受到大部队的偷袭,损失惨重,我来就是要问问十七弟,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朱权无声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头道:“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
“哈哈哈...朱棣仰头大笑道:“不愧是我老朱家的子孙,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随即,朱棣又满脸阴沉道:“为什么?”
朱权凝视着朱棣的眼眸冷笑道:“哼...为什么!燕王殿下,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的百姓,可你的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清君侧,呵呵呵...真是笑话,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难道你就不怕世人给你按一个罪臣贼子的骂名吗?
“哈哈哈....”朱棣一阵仰头大笑后,突然面如寒霜地注视着朱权道:“你跟我不一样,你从小便有父皇的疼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而我,呵呵呵...我跟你完全不同,我从小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一次又一次的惨酷杀戮,一具又一具的无名尸首,一声又一声尖利的喊叫,还有他们脸上,灰黑色泥土中所夹杂着的鲜红血液,早已彻彻底底将我的心冷冻了起来。看着倒在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
说到此处,朱棣一把拉过朱权的衣领满不在乎地轻笑道:“你可以说我是兴兵作乱,也可以骂我是千古罪人,但你一定要记住,只有我才是这最后的赢家,也只有我才能保你一生平安。”
朱棣用力推开朱权冷声道:“这次我先不跟你计较,如果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朱棣说罢便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朱权定了定心神,便快步向古若溪的房间走去,当看到房中的古若溪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他缓步来到古若溪的身边,望着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的古若溪,朱权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他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刻。
朱权拿起挂在盆沿上的布巾沾了些水,想给古若溪擦一擦脸,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脚却绊在了桌角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古若溪的身上。
朱权吓坏了,忙一脸惊慌地掀开被子,仔细查看着古若溪身上是否有伤口裂开。看着她满身的白布,朱权拿着被子的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着,朱权不敢想象,她当时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嗯...”一声轻微的呻吟声,突然传到了朱权的耳中。朱权心中一惊,忙转头看向了古若溪。
只见古若溪眉头紧锁,表情万般痛苦。朱权忙拍了拍古若溪的脸颊轻声唤道:“若溪,若溪。”古若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朱权满眼期待地注视着床上的人,不多时,古若溪便慢慢睁开了双眼。
朱权难以置信地望着古若溪半天才开口道:“你...你醒了?”
古若溪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轻轻眨了眨眼道:“水...”
朱权忙转身为她到了一杯水,然后将她慢慢扶起。古若溪喝了几口水后,意识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她瞳孔突然放大,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惊恐地向后退缩着,口中还不停念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朱权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安抚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古若溪死死拉住朱权的衣襟开始不停地抽泣着。
朱权一边拍打着古若溪的后背一边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古若溪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慢慢抬起眼眸注视着朱权道:“是你救了我?”
朱权没有回答,而是扶着古若溪得双肩,面露怒意道:“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古若溪望着眼前的朱权,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随即便又微微摇了摇头。
朱权见古若溪欲言又止,忙追问道:“若溪,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古若溪擦了擦脸上得泪水道:“我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一件事。
朱权忙道:“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古若溪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白辛子。”
朱权有些疑惑道:“白辛子。”古若溪忙道:“就是龙缪可。”
朱权道:“缪可姑娘,你找她做什么?”
古若溪慢慢垂下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讲。”
朱权点了点头道:“好,你放心吧。”
古若溪侧头看了看窗外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朱权也同样望向窗外道:“应该快到寅时了。”
古若溪望着朱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这个时辰你还一直在照顾我...我...”古若溪有些难为情地垂下头道:“谢谢你。”
朱权笑着扶了扶古若溪的手臂道:“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你等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朱权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房间。古若溪望着自己身上缠着的白布,双拳便慢慢地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