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杀生眼含冷意,注视着墨冷山被蜀卫扶着狼狈而走,而后便为两个小丫头解开穴道。
他已知唐雁被苏婴携走,恨不得现在便骑马上路追去。
只是夜色已近子时,今夜又是乌云遮月,路途晦暗,乘马赶路颇为不切实际。
墨冷月见大哥败走,爹爹也舍了自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当即生出死志,心中又对徐杀生万分痛恨,便有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即持剑朝徐杀生刺去,徐杀生面泛冷笑,轻而易举躲开对方的剑尖。
旋即捏住对方的手腕,微微用力,墨冷月登时眉有痛色,长剑“当啷”一声跌在地上。
徐杀生心中对其已颇为厌恶,若非为了钳制墨冷山,自己断然不会留她,随后虚点在墨冷月的璇玑穴上,将之提进了屋里,随手丢在椅上,便不再管顾。
两个小丫头见罢徐杀生与众蜀卫激斗,心中后怕不已,不敢再去东院安歇,硬围在徐杀生身边。
徐杀生也担心自己与铁头和尚走后,两个小丫头看护不了这么大的宅院,易教歹人所觊,便连夜教了二人青冥剑法。
又在纸上誊下剑法招式,教她们先用竹剑习练,何时将招式练的熟了,便将剑法烧掉,免得泄露出去。
次日一早,徐杀生交代好一切,便带着铁头和尚、墨冷月上路了,只是三人只剩一匹土马和一头驴子。
此去峨眉山路途遥远,土马脚程太慢,徐杀生便打算去孝泉县的马市买马。
方出府宅不过五里,便听得路边樟树林中隐隐传来踢踏嘶叫之声,徐杀生循声而去。
只见林中几棵香樟树下竟拴着七八匹大马,首如碓,疏如磨,齿背广,皆神俊无比,比徐杀生手里牵着的土马长大一围。
“这马俺认得,是大理国的滇马,西南蛮马之最,善走山路,有长力,可比和尚手里这驴子强多了。”
铁头和尚常在江陵府一带流浪,识得此马,因蜀人运茶与盐多喜用川马。
后由蜀身毒道传进大理国滇马,其体壮耐劳尤胜川马一筹,由此传入中原各道,大宋军中也多为滇马。
“这里怎地会有这么多好马?”
徐杀生心中疑惑,鼻中隐隐嗅的左近的一处白茅草丛里有血腥气透出,心生好奇,便率步前行拨开草簇。
只见其中赫然堆着十来具蜀卫尸体,正是偷袭自己的那十个蜀卫,除了四俱蜀卫尸首浑身发黑,死于蒺藜网上的剧毒以外。
其余的蜀卫皆是被划破喉头而死,他又走近仔细探查,众尸首里头并无墨家父子。
稍一思量,心头登时恍然开朗,墨冷山定是怕这些蜀卫将他受制于人的事禀报给西蜀女帝。
若被西蜀女帝知晓自己手里拘着他的小妹,那便决不会再重用墨冷山。
徐杀生初次见墨冷山时,还以为对方是一个磊落君子。
不想此人城府竟这般深,为了前途如此不择手段,自己倒是看走眼了。
“过来瞧瞧你这大哥做的好事,连自家兄弟都能痛下杀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徐杀生指着林中众蜀卫尸首,略带嘲讽道。
墨冷月心中疑惑,走过去一瞧,当即掩口骇然,又强自辩白道:
“是不是你这魔头趁我大哥出府时偷袭他们?”
“我若是要杀他们不需偷袭,且你看清,此处只有十具蜀卫尸体,并没有你大哥和墨老头的尸首。”
徐杀生淡淡道。
说罢也不再与墨冷月争论,与铁头和尚牵着九匹滇马送回宅里,交给两个小丫头照管。
又寻了铁锹将蜀卫尸首胡乱掩埋一番,如此又耽搁了近半个时辰,徐杀生心中急迫,忙跨上滇马,朝冀州驰去。
徐杀生知二女架着马车,定行不快。
虽已过了两天,但自己如今乘着好马,又带足了十来日的干粮,不需歇息,晓夜双行,未必不能赶在二女回山之前截住他们。
三人骑着滇马,一连奔行三日,墨冷月知徐杀生心中急切,一路上总是想法子拖延时间,后听徐杀生说要将他送给叫花子作媳妇,才心生惶惧,乖乖听话。
只是徐杀生一路驰到冀州,也未见二女所乘的马车,由夔州至巴蜀陆路也不只一条,还有由风陵渡起始南下的水路。
徐杀生摸不清二人到底行的那条道,只能尽力赶路,希望可以早于二女奔至峨眉山。
又过了三日,徐杀生已到了巴蜀地界,峨眉四峨山已现在眼前,不足十里之远,通往峨眉的官道两旁,是一片山间谷地,皆是肥沃水田。
有许多农人正在架着水牛松田栽稻,徐杀生寻了一老农一问才知,此处延绵十余里的肥沃良田尽是峨嵋派的田产,这些蜀人都是峨嵋派的佃客。
徐杀生又问老农,这几日可曾见过一架马车载着两个女子往峨眉山去了,一人着黄衫,一人着青衣,老农只顾低头栽稻,闻之抬起头来道:
“老头子这几日怕误了农时,只顾着栽稻,至于官道上的女子,峨眉山上住的都是仙女,每日过往官道,没有一十,也有二十,怎能分的清楚。”
徐杀生听完,叹了一口气,知道从对方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得作罢。
三人又往前奔行十余里地,来到峨眉山牛心岭下的牛心寺。
此处为登峨眉山必经之路,再往上过洗象池,才真正算是峨嵋派的山门。
现今不知二女到底是否已经上山,徐杀生打算在寺中等上几日,若再过两日,还不见二女踪迹,那自己恐怕只能夜探峨眉山了。
徐杀生给牛心寺三十两香火钱,得以借住在寺院里的禅房中,而后每日戴着斗笠,立在寺门前,时时注视着官道上来往的人。
除了许多当地蜀人上山下山、劳作耕种以外,便是牛心寺的和尚挑水种菜,峨嵋派的女弟子则一个也未见到。
徐杀生正苦等时,却不知苏婴为防他后发而至截住两人,早绕过牛心寺,走小道上了峨眉山。
为了不教云泥师太发觉师姊失身,她又用朱砂磨墨将之点在唐雁的手腕处,欲借此蒙混过关。
二女登上清音阁时,天色已然昏暗下来,苏婴解开唐雁的穴道,扶着对方,悄悄地往云泥师太的禅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