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的那位朋友与其说是老友,不如说是冤家。
两人初见闹得不怎么愉快,但却有说不清的缘分。
他见过云容最狼狈卑微的年龄,云容也见证了他的风光与落魄。
当然,两人都是冷眼旁观。
但无论在哪里,无论有多大的差别,他们总能遇见。
缘分,妙不可言。
简单来说,就是遇见地多了,混了个脸熟,身边又都碰巧没有什么人留下来,便凑合凑合成了朋友。
一见两相厌,不见心相牵。
用那人的话来说,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彼此活着,就算哪天小命没了还有人为自己收尸。
云容还笑话他太悲观,可这几年看来,确实如此。
她需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世上还存在一个叫云容的人。
商阳的街好像一直很热闹,不同于河晏的吴侬软语,这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响亮热情。
若说河晏是安居乐业,富庶太平,那么商阳便是繁荣盛世。
政治的漩涡下,却庇护了无数小民
“哥哥,给你糖葫芦!”一个孩子小跑过来,肉乎乎的手递给云容一个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衣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极为好看。
云容心里极为感动,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懂事吗?
看这笑容,多纯真,多可爱!
“哥哥!”这声哥哥叫到了云容心里。
虽然云容并不是哥哥。
“嗯,乖!”这绝对是云容最温柔的笑容了。
“哥哥!”小孩又喊了一声。
“哥哥在!”
“哥哥!”
云容……
“嗯?”
“给钱!”这一声极为响亮。
“给……钱?”手机的糖葫芦它突然就不香了。
“你买东西都不给钱的吗?”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好像在控诉云容欺负孩子。
“我以为……”
“她自作多情,以为会有人送给她糖葫芦。”
云容手上突然一空,糖葫芦,没了。
听听,这语气,这声音,多欠,多拽,云容听了拳头发痒,极想揍人。
“江!白!”云容的眼睛差不多蹬到最大了,但还是换来了某人无情的打击。
“快,给钱。”
云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糖葫芦被别人握在手里,进了别人的肚子,心里着实很崩溃。
“哥哥!”
小孩又响亮地喊了一声。
江白投去赞赏的目光,似乎在说,孺子可教,前途无量。
“给。”没办法,前有稚子,后有奸友,这冤大头她不当,谁当?
待小孩心满意足地离开,云容才有空和这位老友“叙旧”。
“我有事要问你。”嗯,直截了当是她们二人的风格。
“咔嚓,咔嚓。”
“很重要。”云容跟着江白往他的住处去。
“咔嚓,咔嚓。”
云容……
“好吃吗?”她很真诚地问道。
“好吃,不给你。”江白飞快地把最后一个咔嚓完,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的糖渣。
我谢谢您啊,还能想着我!
“说吧,什么事,又有什么麻烦?”
“我找你就只有麻烦吗!”云容不忿地说。
“没事?”江白挑眉,他身量比云容高很多,整个便是居高临下呈睥睨之态。
云容不语。
“给你两个铜板,街头左转,包子摊买两个包子就走吧。”
于是乎,云容被塞了两个铜板,还是温的。
“我……”她望了望街头,尽头没看见什么包子摊,但好像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肉香味,有点饿了。
“包子我等会去买。”她把铜板塞进钱袋里,好久没吃包子了。
“帮我个……忙……呗。”这是相当卑微了。
云容很自然地收到了来自江白的死亡凝视。
“说。”在云容的心随着江白的眉皱了又松,紧了又紧之后,他终于开了尊口。
“帮我查一个地方。”
“什么?”
“洛境。”
那恼人的咔嚓声终于停下了,两人之间的安静在闹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知道。”云容眯眼,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江白不语。
云容虽然和江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没人能比他们两个更了解彼此。
他们两人,上辈子不是有滔天的恨,便是有解不开的缘,残留到这世。
“你不该问的。”江白难得地叹息了一声。
“问了如何,我知道了又如何?”
“你会死,而且很惨。”他一脸认真地说。
“哦。”她也很认真地回应,仿佛被吓到到的样子。
“走,请你吃个包子。”江白诚不欺她,街头左转还真有家包子摊。
掏出那两个铜板,云容不管江白怎么想,径直走过去。
至于洛境,她总有办法撬开江白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