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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萨伦的第一学期 (2)

第七章 在萨伦的第一学期 (2)

我刚到伦敦的那天早晨,我在笛子的呜咽声中吃早饭,并在孔雀翎下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相信大家都没想到,这会有什么后果,而这意想不到的后果,以其本身而论,还真是严重的。

一天克里古尔先生因病不能到校,欢乐的气氛当然在全校弥漫。因此,早上上课吵嚷的声音很大。学生们一旦脱出樊笼,所感到的轻松和满足就会使他们难以驾驭;虽然可怕的屯盖来过两三次,并把闹得最厉害的学生的名字记下,也没有产生多大作用;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怎样,明天一定会挨打,所以毫无疑问今天能及时享乐是最好的。

那天是一个半假日(因为是星期六),但因为操场上喧闹的声音会惊动克里古尔先生,而且那天天气不好,因此大家都愿意留在教室里,做一些专门预备的比平时轻松的功课。那天是沙普先生出去烫发的日子,因此只有麦尔先生独自负责看管学生。

麦尔先生的柔和很难让人联想到牛或熊。但是那天下午,学生们闹得最凶时,却让人联想到牛或熊被一千条狗又咬又逗的情况。我记得麦尔先生用他的瘦手支着他发疼的脑袋,趴在书桌的书上,尽力想在这片会使下议院议长头昏目眩的喧嚷中进行他的工作。那些学生出入他们的座位,跟别的学生打闹;学生们有的笑、有的唱、有的说话、有的号叫、有的拖着脚走路、有的围着他打转、还有的呲牙咧嘴,作着鬼脸;在他背后眼前学他的怪样子,模仿他的穷样子,学穿他的靴子、外衣,学他的母亲:总之把他的一切当成笑料。

“不要吵!”麦尔先生突然站起来,用书拍着桌子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令人难以忍受,令人发狂。你们怎么能这样残暴!”

他用来拍桌子的书是我的书。因为我正在他身旁,所以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四周,所有的学生都不再闹了,有的吃了一惊、有的好像有些害怕,有的或许惭愧了。

斯提福兹的座位在教室对面最远的后部。当麦尔先生看他时,他正靠着墙,手插在口袋里像在吹口哨似的看着麦尔先生。

“斯提福兹少爷,不要吵!”麦尔先生说。

“你自己别吵!”斯提福兹说,同时脸红了,“你是在和谁讲话呢?”

“坐下。”麦尔先生说。

斯提福兹说:“管好你自己吧!”

有的学生在偷笑,还有的发出鼓掌声,但一看麦尔先生脸色,一下子又静了下来;甚至有一个学生本来准备跳到他身后去学他母亲来着,也变了主意,假装去修笔。

“如果你认为,斯提福兹,”麦尔先生说,“我不了解你控制这里的每个人”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到我头上(我想),“或你认为我没看见刚才在这儿,你利用比你小的学生,用种种方法羞辱我,你就错了。”

“我根本不愿为你去操那份闲心,”斯提福兹冷静地说,“所以事实上,我根本就没错。”

“你凭你在这儿得宠的优势,少爷,”麦尔先生接着说,他的嘴唇气得发抖,“侮辱一位绅士——”

“一位什么?——在哪儿呢?”斯提福兹说道。

“詹?斯提福兹!你太不像话了!”特拉德尔说,麦尔先生立刻把他拉住。

“侮辱一个不幸的人,少爷,一个从未开罪过你的人,以你的年纪和聪明,应当懂得不该这么做的道理,”麦尔先生的嘴唇剧烈颤动着,“所以你的行为是很不光彩的。你随便吧!科波菲尔,你读下去。”

“小科波菲尔,”斯提福兹走上前来说,“等一下。我实话告诉你吧,麦尔先生,你说我卑鄙,那你就是一个无耻的乞丐。你一直是一个乞丐,这你是知道的,但现在,你就成为一个无耻的乞丐了。”

我搞不清,是他要去打麦尔先生,还是麦尔先生要去打他,或者双方都有这种想法。突然我发现整个教室都呆住了,像石头一样。原来是克里古尔先生来了,屯盖在一旁,克里古尔太太和小姐受惊地向里看。麦尔先生坐在那儿没动,用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捂着脸。

“麦尔先生,”克里古尔先生拍着麦尔先生的肩说,他的嗓子这次说话却很清楚,“记住你的身份。”

“我没忘,先生,”麦尔先生露出脸来,激动地搓着手答道,“克里古尔先生,我没忘记过。我情愿你早一点儿记得我,那你就更加仁慈了,先生,那样就可以给我省去麻烦了,先生。”

克里古尔先生狠狠地看着麦尔先生,手搭在屯盖肩上,脚架在旁边的长凳上,坐在一张书桌上。麦尔先生还是紧张地搓着手,克里古尔先生又瞪了一下麦尔先生,这才转向斯提福兹,问道:

“好啦,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斯提福兹有段时间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鄙夷地、愤怒地看着他的对手,却一声不吭。我记得即使是在那刹间,他的仪表依然显得高贵,麦尔先生与他相比真是自惭形秽。

“他说我得宠是什么意思?”斯提福兹终于说道。

“得宠?”克里古尔重复道,他前额上的青筋一下明显了很多,“这是谁说的?”

“他。”斯提福兹说道。

“那么,老兄,这是什么意思?”克里古尔先生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的助理教师问道。

“我是说,校长,”麦尔先生低声答道,“学生不可以借助他得宠的优势来侮辱我。”

“侮辱你?”克里古尔先生说,“我问你,你这是什么先生,”这时,克里古尔先生用两手把棍子和一切抱在胸前,皱了一下眉头,皱得就要看不见眼睛了,“当你说到‘得宠’时,你是不是尊敬我,对我,老兄。”克里克尔先生说道,突然把脑袋使劲往前一探,然后又缩回来,“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也是你的东家呀!”

“我应该承认我说得不太适当,先生,”麦尔先生说道,“假如我当时稍微忍一点,我一定不那么说。”

说到这儿,斯提福兹插嘴道:

“他还说我下贱,说我卑贱,于是我就叫他乞丐,如果我当时稍微克制一下,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我既然说了,后果自负。”

我当时未想到有什么后果要承担,我只对这些漂亮的话感到兴奋。这也对别的学生产生了影响,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些骚动,虽然没人敢大声说话。

“你真让我吃惊,斯提福兹——不过你的坦白很可取,”克里古尔说,“当然我得说,斯提福兹,你怎么会把这种话用在萨伦学校雇用的教员身上,老弟。”

斯提福兹笑了一下。

“那不是对我的问题的回答,老弟,”克里古尔说,“我希望你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斯提福兹。”

如果麦尔先生与那个漂亮学生相比,显得丑陋,那么克里古尔先生和他相比,实在难说有多丑陋。

“那你问问他,看他敢不敢否认我这句话。”斯提福兹说。

“否认这个,斯提福兹?”克里古尔叫道,“喂,他都在哪儿乞讨?”

“尽管他不是一个乞丐,他最近的亲人的确是一个乞丐,”斯提福兹说道,“这没什么区别。”

斯提福兹看了我一眼,同时麦尔先生也轻轻地拍我的肩膀。我满脸羞色,心中惭愧地抬头看去。但麦尔先生仍然温和地拍我的肩膀,但他看的却是斯提福兹。

“校长,因为你希望我替自己辩护,”斯提福兹说道,“那我就说吧,他妈妈住在一个济贫院中,靠救济维持生活。”

麦尔先生仍旧看着斯提福兹,用手轻拍我的肩膀,低声对自己说,假如我没听错:“这话不错。”

克里古尔先生严厉地皱着眉,好不容易客气地对他的助理教师说:

“那,麦尔先生,现在就请你在全校学生前宣布一下,究竟是不是。”

“他说对了,这是事实。”麦尔先生漠然地回答。

“那请你好心地宣布一下,”克里古尔先生歪着头,看着全体学生,说道,“这之前我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认为你没有直接清楚。”他回答说。

“那么,你是说,我不知道了!”克里古尔先生说,“是不是,老兄?”

“我相信你从没认为我生活得怎么好。”他的助理教师回答道,“你知道我现在和以前的情况。”

“那么你说的是,”克里古尔先生说,这时他的青筋比以前胀得更明显了,“你一向完全看错了,这不是慈善学校。麦尔先生,请你另谋高就吧,对不起,越早越好。”

“我认为现在最好。”麦尔先生站起来说。

“好,老兄,请吧!”克里古尔先生说道。

“那我向你告辞了,克里古尔先生,还有你们全体同学。”麦尔先生环视了教室一周,又轻拍我的肩膀说,“詹姆斯?斯提福兹,我对你惟一的愿望是将来有一天,你会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在目前,但愿我不当你是朋友,不论对我,还是我所关心的任何人,你都不是朋友。”

他再度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拿起他的笛子和书桌里的几本书,把钥匙留在桌上,然后走出了教室。于是克里古尔先生通过屯盖对学生发表了一篇演说,并感谢斯提福兹,因为他维护了萨伦学校的体面(虽然或许太激烈了一点),结束时,他与斯提福兹握了握手,我们则欢呼了三声——至于为什么欢呼,我不太清楚,我假定是为了斯提福兹,其实我心中十分难过。克里古尔先生打了特拉德尔一顿,因为他不但没欢呼,反而流泪;然后克里古尔先生走回他的沙发,或他的床,或不论什么别的地方。

我觉得教室中只剩下我们自己,大家不知所措。至于我因为是那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所以心里非常内疚和后悔。要不是怕斯提福兹会认为不友好——或者说对他不尊敬(考虑到我们的年龄差别和我对他的感情)——我会把我苦恼的表情表现出来,但我还是勉强忍住泪。斯提福兹很生特拉德尔的气,说他喜欢挨打。

可怜的特拉德尔,像平素那样正用一大堆骷髅画安慰自己;他说他才不在乎挨打呢!但是麦尔先生受了欺负!

“谁欺负他了,你这个心软的小家伙?”斯提福兹说。

“还有谁,你呀。”特拉德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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