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胡闹!”宋曦不悦,握剑的手兀地发力,剑柄铮铮作响,欲待出鞘。
洛忆卿一手轻轻挡住那剑,看着江昱的背影道:“不可。且去奕场看看,江晗之究竟有何能耐。”
宋曦紧抿薄唇,良久才哼了一声,拂袖向奕场走去。
“晗之,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江昱放开手,洛忆尘不解道。
“给那个昀辰君一点颜色瞧瞧。”
洛忆尘登时睁大了双眼:“不过半柱香时间,你怎的招惹上昀辰君了?他的性子……”
“嗯?他的性子怎么了?”
见洛忆尘支支吾吾半天,江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不是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怕他?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并非不敢,只是忆尘资质平平,不应当随意评判昀辰君是非。昀辰君虽在年岁上与我们同辈,但修为甚高,甚至可以与师尊比肩。他虽个性孤傲,不可一世,同辈们却也着实对他佩服,这才尊敬有加。更况且……昀辰君极注重礼节,稍有不慎,便容易被视为不敬,虽无实质性责罚,可昀辰君的表情和眼神……实在是让人后怕……”
“同辈之间,何来这等规矩?他呀,就是被你们惯出来的!你们真是把他捧得太高了,别说师尊,我看他都快觉得自己能跟天王老子比肩了!”
“天王老子,是何方神圣?”
“……”
奕场上,许多小弟子正在练习剑法,江昱清咳了几声,阔步走到正中间,瞧见宋曦和洛忆卿正在不远处的竹林边立着,他勾唇一笑,闭上眼深呼吸,双手上下运气,紧接着一声长喝,周围的弟子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动作望向奕场正中央。
江昱目光炯炯,出手带风,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奕场之上,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手中挥舞的剑势,向一声声犀利的“喝!”“哈!”方向瞧去。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江昱打了一套完整的军体拳——并且可能是他这辈子打的最好的一次。
最后一式打完后,江昱站定,又装模作样地运了运气,这才睁开眼睛,望向宋曦的方向挑了挑眉,目光里满是挑衅。
“……啧。”宋曦眉头紧皱,这一声却淹没在奕场上的欢呼声中。
“这是哪里的拳法,看起来真是厉害!”
“是啊是啊,好生厉害!”
“我从未见过这般苍劲生猛的招式,想必是位世外高人!”
“敢问这位同窗尊姓大名?若能同如此大侠相识,在下不胜荣幸!”
……
竹林下,洛忆卿显然也被江昱这套军体拳打个措手不及:“这……”
“花拳绣腿!只会些怪诞不经的招数。远思,我们走。”
那边江昱笑得正开心,一边招呼着众人,一边用余光欣赏着宋曦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见他转身要走,江昱忙大声喊道:“哎,宋昀辰,别急着走啊,我可还没表演完呢。”
鬼使神差的,宋曦竟真的停下了脚步。奕场上的弟子们听他这么一喊,才注意到了竹林边站姿巍然的两人,一时间都像自习课上玩手机,抬头却看到班主任站在门口的学生一样,纷纷紧张兮兮地行礼:“昀辰君,远思君。”
洛忆卿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宋曦,欠身向众人回礼。宋曦虽面上仍有几分愠色,余光里看到洛忆卿并未起身,心知她在暗示自己不能太过目中无人,还是拱手回了一礼。
江昱自然不会向他行礼,现在无故受了宋曦一礼,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然而他面上始终不卑不亢,丝毫不为所动。
宋曦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胸中怒意更盛,绷着张脸一言不发。
江昱垂眸,不再与他僵持,心里却没来由的烦躁,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改天再来练。”
弟子们当然看出了他和宋曦之间的嫌隙——纵观整个仙门,除了师尊和洛忆卿,还没有第三个人敢对宋曦直呼其名的。此刻众人纷纷噤了声,自觉对他让了条道。
见江昱不再有动作,宋曦拂袖而去。洛忆卿皱了皱眉,没有跟上去,走到洛忆尘身边。
“阿姐,昀辰君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一个人可以吗?”
“无碍,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江昱闷闷不乐地走来。洛忆尘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笑着道:“晗之,你刚才那套拳法可真稀奇,不知是什么招式?”
“家传秘技,不便透露。”
“原来如此,忆尘本还想同你请教一二呢,既是家传秘法,忆尘便不奢求了。”
“无妨,改日跟你一起探讨。”江昱心不在焉地回着。他不解,按理说,他想做的都做到了,现在反而垂头丧气,仿佛他自己才是被挫败的一方。
江昱摇摇头,转身欲回净阁,洛忆卿淡淡开口道:“昀辰从未如此置气。”
江昱顿了顿,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我是说,昀辰从未如此幼稚。”
洛忆卿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他耳朵里。
夜晚,净阁内。
“江昱,姐姐同我说了,明日你便要和他们下山历练。路上可定要小心。”
“宋昀辰那尊大佛,我这破庙里可供不下。要不是这是师尊的意思,老子打死都不跟他一起。”
洛忆尘犹豫片刻,道:“晗之,恕忆尘直言,你今日那套拳法,着实当着昀辰君的面出尽了风头,在这么多弟子面前公开挑衅了昀辰君的傲骨。虽然昀辰君的确怒火中烧,可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既以达成目的,为何又这般烦躁不安?”
江昱躺在床上,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正是因为我不知为何,才这般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