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冬日里日子过得快,白天少晚上多,天已黑的没边了,街上偶有小孩子追闹,不一会儿也让人叫走了。
今日风不大,只一丝丝的,却更冷。凉气透了贺之善的袄子,叫她冷的发抖,打了个寒噤。
贺之钰见此情状,忙将他的披袄盖在她身上,说:“盖得严严的,马车若快必会颠,且冰天雪地马儿不免打滑,你且忍忍,马上要到。”
贺之善的身子说好也不好,只是因着还小,若受寒便要难受上几日。今日也是忘了早回,本也没想到会碰上刘如兼,且耽误了许多时候。
“好。”贺之善听了话,又紧紧的裹了裹道。
贺府前门点着灯,门侧还站着一个人。灯火不明,远看只看出个轮廓,衣服颜色倒像个女人。
“大娘子在镜月轩等你们。”是大娘子身边的乾露。
贺之善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若搁以前,她定然不怕,且张氏也不会多为难她。可如今,贺之善推了张氏给相看的婚事,又给她摆脸色,大娘子要摆脸色,逞她的威风,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你外出,我听说……一同用膳的竟有那刘如兼?”大夫人发难道。
“是。”“母亲,这同三妹妹无关!”
“闭嘴!”大娘子忽然高喊一声。“你同妹妹一同游玩本没错,可刘如兼是怎样的人,经年来在京城传的可是沸沸扬扬!你三妹妹还未嫁,你怎不知为她避嫌!”“我……”
贺之钰语塞了,的确是自己未想周全,自己无力反驳。
“给我跪祠堂反省!”今日她是真的生气,平日只是骂骂,从未罚过,今日却将他罚去了祠堂,就活脱脱一母老虎。
贺之钰走后,她又敛了气焰,道:“人言可畏,母亲不是怀疑你如何,只是总有些人的嘴,能把黑的变白的,假的变真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远离那些对自己不利之事。”
“是。”贺之善低头道。
张氏说的没错,“人言可畏”是贺之月许多年前就教过的。最无力莫过于此,本没有的事,却让人空凭一张嘴给说有了。
……
亥时。
贺之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悄悄地走去了外廊,找了个披风裹了一裹,望着纱笼般的月亮,思绪万千。
她其实一直不喜欢张氏,只因张氏是父亲的续弦,对她有偏见。而张氏非但没在乎这些,反而还循循善诱,教她礼义廉耻,仿佛她的生母在世一样。
这让她有些羞愧了。
或许自己应当抛却偏见,同她对自己一般。
“若水!”她喊道。
若水还没睡,因她见偏房有微光,笃定若水在缝制手帕一类的小玩意儿。
“小姐怎的还未睡?”蜡烛的微光映了个影子,只见若水搁置好她未完成的女红活,问道。
“我想吃酒!”“小姐乖乖的,奴婢这就去拿。”
若水披了件厚袄,拿酒去了。
月被云盖住了,夜里没有星星。厚袄子下的她吃着酒,发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