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芋，几时了？”
一俊秀少年问着旁边的丫鬟，丫鬟看了看天色，回道：“少爷，约未时了。”
“是吗？”
语气有点恍然，少爷轻轻晃了晃脑袋，借此想让自己更清醒些，他伸出了白皙纤细的手遮住了眼前的光亮。
丫鬟更靠近了少爷些，拿出了一把扇子为她的少爷挡着那恼人的阳光。
一个小亭子，一主，一仆，阳光正好。
“这可真是令人困乏，不若去走走吧。”少爷笑着说。
丫鬟在一旁附和。
路过相府时，总免不了多看几眼，看那当初辉煌的相府如今落败的模样。
丫鬟也知道少爷这习惯，跟着慢下步伐，却头也不抬，只顾盯着少爷的鞋跟。
做下人的总是知道什么该听什么该看。
少爷笑了笑，笑中却带有几分怅然，在这笑里，他们路过了相府，无论是辉煌的，还是破落的。
细碎的光洒落在那金枝玉叶的贵公子身上，瓷白的肤在阳光下变得透明，长翘浓密的睫毛遮盖了他那双星辰般浩瀚的眼眸。
目光微微闪动，却又很快坚定下来。
这一切，他身后的丫鬟都全然不知。
少爷心里想道，这终究还是无趣得很。
身边丫鬟虽灵动，但还是少了活人的感觉，而自己又是个活人，免不了俗。
“也该……”
“该什么该，你就是条咸鱼，咸鱼就该咸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丫鬟打断了，丫鬟说的话虽富有人情味，但丫鬟脸上却未有丝毫改变，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少年摇了摇头，一挥袖，拂了尘，大踏步离去，身后丫鬟紧盯着前人的脚后跟，寸步不离。
待少年回到家中，家中长辈少不得对他说了些教。
倒也无妨，只是有些想笑。
这一大家子，除了他自己，又有哪个是活人。
如今这般猖狂，不出数月，黑白无常就会带着勾魂的锁链上门来。
自己到时又该何去何从，无从得知啊。
“然然，跟本少爷走，今个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纨绔子弟！”
少年很是兴奋，嘴角的笑容很大，丫鬟的眼里出现了挣扎之色，但不过些时，又恢复了无波无澜。
少年换上了一套红色的衣裳，好看得打紧，配上少年的俊秀，实是叫人着迷。
街上的姑娘冲他扔香包，掷水果，一个个都太过于不真实。小贩在叫卖，沿街商铺里来来往往的人，街道上车水马龙。
少年扬了扬头，不想让泪水流下，平白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幕。
“少爷，你看那个糖葫芦如何？”
“我觉着要买了才好！”
丫鬟开始灵动起来，生机勃勃。
少年和丫鬟来到了买糖葫芦的小贩那。
“老人家，这糖葫芦怎么卖？”
“不……三文钱一串。”老人家的话语一顿，硬生生扭了个意思。
少年和丫鬟却感觉不出异样，笑着买下了两串糖葫芦。
糖葫芦外是糖浆，内是山楂，一串的糖葫芦个大味甜，足足有六个，可再多的糖葫芦也有吃完的时候。
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这条在他记忆最后的街道，眼中是无限悲伤。
少年含泪，笑着用嘶哑的声音喊了一句：“你们谁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人答得上来，所有的人物都静止了，像是一部影片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天依旧那么蓝，水依旧那么清，云不动了，水不流了。
少年最后带着嘴里的甜味回到了最开始的石墩处。
没有丫鬟，只有他一个。
大口大口地喝茶，泪止不住地流。
少年还是那身白衣，只是不再笑。
不知从何时起，少年会在每一日子夜12:00失去之前的记忆，重复着像今天一般的日子，在过完流程后又会想起一切。
这应当是个诅咒吧。
“我是谁呢？”
少年感慨了一句，沉沉睡去，已经是子夜12:00了。
待到他醒来，丫鬟，家中长辈，街道小贩，热情的姑娘，还会是原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