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日子过得很快，没多久，木梓川便对周围熟悉了许多。
这日里，梓川来到之前自己重生的地方，恍惚间，仿佛听到洞内有什么声响。
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两步，这时，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忽的出现，晃了下眼睛。
她伸手去触碰，眼看着就要抓住，一个不明物从天而降，挡住了她的视线，一眼看去，像是掉下来个人。
见状，伸手刚想去接住这人，却又缩回了手，原本该掉在地上的人，却被凭空而来的什么东西接住。
梓川眨眨眼睛，打算再细看，可那刚刚还泛着血红的物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人还是掉地上了。
“喂，醒醒。”看着眼前昏过去的人，戴着面具，那面具形状奇特，上面仿佛还印着什么花纹，将他的容貌遮了六七成。
不过大致从衣着来看，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按理说这天气炎热，取了不是更加凉快，不过此时木梓川顾不上这些。
天色渐晚，头顶乌云密布，这天儿怕是要有一场大雨。
“轰隆隆”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刺眼的闪电，山雨说来就来。
雷声叫醒了昏睡过去的少年，睁眼看看四周，破破烂烂的小木屋里，却整齐地摆放着许多花草。
若是有些灵力之人，便能感知到，这些花草皆充满着灵气。
梓川正坐在火堆旁，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微张的唇上，精巧的鼻子，弯月似的柳眉，可却时常皱着。
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就好像小孩儿穿了大人的衣服。但是腰身之处却又极其的细柔，看起来像是随意能掐断似的。
上次交谈之后，她向小飞虫借了些灵力过来，虽然仍旧是附身在林颜夕身上，不过在昏暗的环境里，勉强可以维持一会儿自己肉身的样子。
小飞虫曾问过她，借灵力来做何用处时，她也跟它解释过。
这么长时间一直占用林颜夕的身体，如今出来办事，自然不能再用她的样貌，免得给林颜夕惹来麻烦。
但毕竟如今的她只是一缕生魂，日光之下断不可久留。
意识到榻上的人投来的目光，梓川感觉有种莫名的炙热，说道：“醒了。”
少年站起身来，四下里看了几眼，寻找自己的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梓川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顺手便将火堆旁烤着的衣服接了过去，自己也背过身去。
接过衣服，没有先穿，而是被衣服上的香味引得顿了下。
正穿着衣服，说道：“多谢……”
话音未落，就被衣带拌了下。
梓川刚转过来便是扑面而来的少年，下意识地向旁边倾斜了下，“啪”的一声，两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势。
那少年被梓川拦住腰身，向后弯曲，四下里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和着夏日里的虫鸣声，格外悦耳。
若是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男的拦腰抱着另一个的画面了。
梓川将他拉起来，连忙推开。
“地滑。”梓川咳咳两声，站在榻边说道。
少年看起来并未在乎，只是说了句多谢，然后转身躺上了床榻，眼神里莫名的滚烫。
床榻上的他，支起左腿，架着另一条腿，看起来很是惬意自得，这般姿态，倒是叫梓川想起了些往事。
与自己在那本书上所见之人有些相似，再说鬼界诸多事宜，他们那殿下又如何能有这闲心出来游历，看来林颜夕书上的东西不能全信。
况且他穿得如此华丽，与鬼界那阴森恐怖的地界应是毫无关联，怕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戏耍的。
低头拿起卷轴继续看，新历一三二年，上神云肆堕仙，从此三界水运无人掌管，天河弥漫，多地洪灾泛滥，常年冰雪覆盖……
读到这里，梓川让林颜夕停了下，“你等等，再读一遍。”
梓川本就修的武仙，并不识字，这点也被林颜夕偷偷笑了一番。
想当初背着师门去藏书阁看书，也是用灵力译出来听，如今灵力全无，借来的能力还要维持肉身，只能靠林颜夕。
她心想，又是这样，所有书上都只记载他堕仙，却没一本记载他怎么堕仙的，还有关于他回渡的事，也只字未提。
仔细想想，距离云肆上仙堕仙已经有几百万年，也少有人记得他，当年供奉他的千万间道观神殿也在一夜之间覆灭。
想起这些，梓川心头一阵沉重，只觉压抑难耐。
罢了，仙人曰：不可肆意杀戮，不可不可……
这时，从梓川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一个声音道，“是吗？”
还是那般懒洋洋的口气，说道，“仙人总说不可肆意杀戮，如此的话，那些孤魂野鬼，生魂咒灵，又从何而来？”
这声音是从床榻上传来的，梓川回头去看，见他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躺着，并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大概只是随便说了句吧！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接着低头继续看卷轴，“水神堕仙之后，仙界少去一名得力大将，于是在三界招收灵力高深，心系苍生之人，设立众多修仙名门，派仙界上仙驻守，为仙界招收人才。”
一边看着这些，一边有所获的样子说道，“仙界竟然会派上仙来人间驻守，那这些仙门的门槛儿岂不是会被挤破？”
一边这么说，一边向林颜夕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在人间还能知道这么多从前从未听说过的事情，也算是没白来。”
“阿姐，我看这人肚子里有些墨水，你且再耐心听听。”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少年又道，“上仙驻守，不过就是些天庭派来的散仙，何况那些仙门的门槛儿，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这竟是在专门为她解惑了，梓川站起身来，说道，“有趣，那这些散仙在天庭的时候应该很厉害吧！”
少年嗤笑道，“嗯，管管火，运运水，命格年历之类的。”
梓川听着这语气，似乎这人是不把那些散仙放在眼里，也不像是在说什么好话。
上天庭之地，怎么说也是众修道之人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
虽说自己当初修道，一心为的并不是飞升，对上天庭却也是有过憧憬的。
万没想到，竟然会有和众人想法如此不同之人。
瑶山乃世外仙山，梓川在瑶山之时，并未过多注意上天庭的事，如今能遇上人说道一番，也算是打发打发这无趣的人间时光。
紧接着问道，“火？命格和年历？”
少年道了句，“天庭那些上仙也要吃饭，就有人要负责烧火，有人负责运水，众生各有命，自然要有人管。
上仙掌管众生命格，再经忘川河进入轮回道，了却一生。
至于年历，若是无人记载，那些震惊三界的神仙和鬼魂，凡人的生死，不都白活了一般。”
三界之内的大事，一般都会在人们口中户户相传，好的人们自然唱和，坏的自然也骂骂咧咧。
仙界之仙神，凡间之人，下界之妖魔鬼怪，平日里各司其职，互不影响，但等级却清晰分明。
梓川附身时意外读取过林颜夕的记忆，知道她以前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神仙跟鬼灵打架，最后却战败的故事。
但当时父亲甚是呵斥，怨载道她不知分寸，胡言乱语，神明岂是凡人可随意亵渎的。
从那之后，林颜夕对这些事就只是看看，不敢言语太多。
而如今梓川附身，对她而言，也不算是件坏事。
梓川听完道了句，“原来如此，多谢你解答啦！”
顿了顿，觉得这人谈吐好玩，梓川紧接着又说了句，“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知道的还挺多的。”
“小兄弟？”那少年先是这么问了句，神情像是疑惑一般，那般神情转瞬即逝过后，又紧接着道。
少年道，“不多，闲来无事，瞎看看！”
在凡间，关于神鬼之说，大到开天之战，小到鸡毛蒜皮，真真假假，传闻也不少，知道的多倒也并不奇怪。
梓川放下手中的卷轴，说了句，“这位小兄弟，你对鬼神之事了解诸多，那有位神仙你知道吗？”
少年道，“哪位神仙？”
木梓川回答道，“掌管三界水运那位上神，天池至尊，云肆。”
闻言，少年低低笑了两声，终于坐起身来，他一转首，梓川蓦地眼前一亮。
这人束发年纪，一身血色上衣，腰间系着根玄青色腰带，上面绣工精美，并非凡品，但仿佛只有一种图案，绣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肤白若雪，虽戴了面具，看不清全貌，不过透过那面具，倒是可以看得出些许，双眸明亮，可比那天上的星星。
含笑斜睨着她，异常俊美，神色间却颇有几分不羁。
乌黑的头发松松束着，不追求那般正式，看着甚是随意。
夜晚的风吹过竹林，将片片竹叶吹落，有一片洒在了那少年的肩上。
他轻轻一吹，吹的竹叶落下了肩头，这才抬起头看她。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虽然神色戏谑，却莫名有种无所不知的泰然自若感。
明明是束发年纪，声音却比这个年纪的少年要低沉些，也更有力量，更动听些。
“天池至尊，听起来很了不起，小兄弟，你能说说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他坐起身来，整了整衣裳，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运气好，在游历之时经过龙潭，为那剑魂挡了一记天雷，被七星龙渊认了主人罢了。”
“七星龙渊？”
梓川想了想那副画面，只觉得天雷地火降落之时，有人能为生冷的剑魂挡下天雷，颇有些风雅缱绻的模样。
想起刚刚提到的灵器，好像卷轴中有所记载，赶紧往前翻了翻。
七星龙渊属水系，本是大凶灵器，论灵力算得上是地位至尊，有号令天下水运之力，所到之处，水漫千里。
自从被云肆认作灵器，更是锦上添花，随上仙四处整治水灾，平息杀戮。
传说，云肆堕仙之后，嗜于杀戮，七星龙渊剑也变得寒气逼人，剑中所化冰雪，皆为生灵鲜血所化，有人曾在南疆见过一地的血色冰霜，后来就不知去向。
想到这里，梓川又开口问道，“云肆上仙是不是经常打架啊，很多鬼神都被他吓得避之远之。”
那少年答道，“也没有，看心情吧！”
“他堕仙前是什么样的人？”
那少年摇摇头，“不是什么好人？”
“那他长什么样？”
少年忽的站了起来，动了几步，走到她面前，“你觉得，他该长什么样？”
近看，更觉得这少年俊美非常，气势凌人，颇有些攻击意味的样子，令人不敢直视，木梓川与他对视了片刻，便有些招架不住，侧过了头去。
说道，“既是上仙，想必是仙风道骨，俊美非常了。”
那少年摇摇头，轻笑道，“不过是个有仙根的，借了七星龙渊的神力，升了上仙罢了。”
“并非三头六臂，长相也跟常人一般，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已。”
不知为何，木梓川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些，于是将脸转了过去，说了句。
“那我想，他该是如你一般的少年吧！”
那少年闻言道，“为何？”
木梓川道，“随便猜猜罢了。”
见少年不言语，又说了句，“你说他堕仙之后容貌会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