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正厅。
顾筝瑶落座,看着俞府当家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缓缓道:“俞老爷请我来,是何缘故,我已知晓。只是,俞老爷,你确定已决定好了?”
俞老爷苦笑,“若有办法,我又何故用这样的方法。”
“我也知道俞二小姐的事情,着实令人感动又可惜。”
俞老爷摇摇头,“顾姑娘,不管这么说,我还是不希望她这样下去。”
顾筝瑶给了凝楚一个眼神,凝楚了然,从袖子拿出一个瓷盒,递给俞老爷。
俞老爷看着手中的瓷盒,“这是?”
顾筝瑶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道:“这是忘忧香,可以让人忘了忧愁,自然也能免了俞二小姐的忧愁。”
俞老爷大喜,“多谢顾姑娘。”
顾筝瑶起身离开,刚要出门时,她停住了脚步,“俞老爷,这忘忧香虽说可以忘忧,但若俞二小姐执念过深,终会记其。”
俞老爷了然道:“顾姑娘,我知道了。”
顾筝瑶走后,俞老爷唤来身边的人,“去把整个府邸的《牡丹亭》烧了,任何人都不准把《牡丹亭》带进府内,若有违者,一律乱棍打死!”
“是。”
自那天以后,俞二小姐确实忘记了《牡丹亭》,也忘记了汤显祖这一个人,原本因伤心而受损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一日,俞二小姐在房中小憩,耳上的珍珠耳环掉到了床下,她刚想叫丫鬟来捡,但想起她刚刚让丫鬟都出出去了。
她便弯腰去床底够珍珠耳环,却在床底下看到一本书,她心生好奇,也一并拿了过来。
俞二小姐看着书名轻笑,“这名字倒是有趣。”翻看内容,旁边的蝇头小楷,娟秀可爱,正批注不是俞二小姐的还能是谁的。
她刚疑惑她什么时候看过这本书,忽然头一阵眩晕,以前被遗忘的记忆,都悉数回来了。
她眼中的泪水慢慢落下,她记起来了!
她记起了她对汤显祖的那份深沉的缱绻恬思,她记起了她要嫁给汤显祖的执念,她记起了她看到她看到汤显祖画像的内心是几欲崩溃。
她的病像是顷刻之间回来了。
俞老爷看着俞二小姐的病一日比一日重,顿感悔之不及。
他去请顾筝瑶,却等到一封信,他看了悲痛不已。
不出三个月,俞二小姐因幽思过度,断肠而死。
众人在她床前看到从她手上的掉下的《牡丹亭》,唏嘘不已,这俞二小姐因戏成魔,因戏生情,因戏丧命。
原来真的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后来,有人将俞二小姐批注的《牡丹亭》送给了汤显祖,并将俞二小姐的事情告诉了汤显祖。
汤显祖知道后,悲怆不已,挥笔在那本批注的《牡丹亭》上写下《哭娄江女子二首》:
其一:画烛摇金阁,真珠泣绣窗。如何伤此曲,偏只在娄江。
其二:何自为情死,悲伤必有神。一时文字业,天下有心人。
汤显祖将这视为珍宝,可惜死后,这本书不知所踪。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本书被他带入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