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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心

赤红大地上,身披森罗黑甲的士兵威严林立,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杀伐之气仿若已经成了实质。

一名男子站立在一旁那座名为千丈崖的崖顶,俯瞰着脚下的三十万名士兵,他的眼中只有淡漠。今日所有人都将血洒与此,让朱砂大地变得更加殷红,这里面...也包括他自己。

拼杀了数年的棋盘上,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将与卒了。

遥远的东方,一座黑色高塔耸立在天地之间,宛如神主握于手中的一支巨笔,蘸着浓重的笔墨点在这赤红大地上。

层层如墨般的黑雾从塔身翻滚喷涌而出,蚕食着它所蔓延到的每一寸土地。

一个只剩森森白骨的骑士冲出黑雾,连带着胯下的战马一同仰天嘶吼,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白骨骑士裹挟着黑雾冲出。

当一个百丈巨人踏着地动山摇的脚步迈出,随后的生物便越发的怪异狰狞,一时之间象龟咆哮,石蛇逶迤。

幽暗而深邃的天空中忽然飞出一尊遮天的巨龙,之前的万般凶厉皆收声伏身,似在恭迎了他们的王。

男子面色不改,只是目中多了些许颓废,直至此时他都没见过那些不死之物的幕后操纵者。他的耳边依旧呢喃着莫名的劝诫之声,这些声音低语着失败与绝望。

当白骨之军距此地万丈之时,阵前走出一名身穿铜红铠甲之人,随着他扬起手中的宽刃巨剑,所有的士兵在此刻一同山呼高喊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男子看着这场景不知怎的忽然想笑,只是嘴角刚刚扬起,眼泪却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最终他仰天大笑起来,全然一副疯癫之态。

当不死的族群距此地千丈之时,男子一步迈出,踏在虚空之上,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猛然一挥,叱声高喊:

“林法,森罗万象!”

奔赴最前的无数白骨骑士于此刻瞬间化为了齑粉,但这就像扔入水中的石头,顷刻便被后来的白骨填平。于是他继续挥动,更是一连三斩。

“山法,云霞明灭。

风法,野马尘埃。

火法,焮天铄地!”

一瞬间,翼长千丈的大鹏自其身后扶摇而起,带着宛若灭世的森然火焰扑向白骨之群。与此同时,百丈巨人抓起一条石蛇,由踏步转为了奔袭,仅仅十步之后他一跃而起,怒吼中向火鹏抽出震天的一鞭。

“云霞明灭,镇!”男子怒吼。

随着声音落下,巨人粗糙的皮肤上先是泛起条条血丝,紧接着块块血肉崩解溃烂,唯有扬起的右臂依旧坚挺,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火焰大鹏身上。

天空中大鹏炸开的火光让大地的赤红更浓了一分,

“污秽照亮彼间之狱,阴幽淌过冥死之流,荼郁共悬苇索以治魑魅。阴法,斩青灭灵!”

横于男子身前的长刀燃起青幽的火焰,当巨龙呼啸而来,青焰也随之暴涨,一道数十丈高的青色灵体以此为刃切割开巨龙的腹肚。

堕入黑暗的神圣巨龙仅一瞬间便落入了败局,但青色灵体也一同消失,仅有上半身的巨龙凭借其无与伦比的生命力还是喷出了唯一的一口黑色龙息。

男子身形忽闪,但依旧避无可避的被龙息蹭到了左臂,此伤不可恢复更有蔓延之势,手起刀落间左臂被其自斩而断。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抬眼望去,数之不尽的白骨与巨兽已经接近。

别无选择,唯有一战!

他的身体外先是浮现出红色的氤氲之气,转而凝固成了一副凶兽腾跃的血色铠甲,手中的长刀更是兴奋的长鸣。

踏空向前,他开始了屠戮。一刀,两刀,三刀...直至他也不知道挥了多少刀。他只知道敌人还有很多,三十万士兵却已经所剩无几。

天边翻滚而来的黑雾逐渐凝现成一副遮天巨掌,就像拍蚊子一样落了下来。如天塌般的威势让男子猛吐一口鲜血,他升起了浓浓的无力之感,他知道自己到此为止了。

刀刃回转,轻松将其左胸膛贯穿,然后呢喃出他最后的一张底牌,“雷法,心衰雷涌!”

一支雷箭自其天灵涌现,此术威力虽不及阴法,但其速却是无与伦比,且此箭的目标不是来临的巨掌,而是黑雾的深处。

只是雷箭射入黑雾之后便再无联系,察觉到此后,男子悲切的仰天长笑,静等着自己的末日。

“定!”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一切也如其所言一般静止,唯有男子无恙。

这是响彻在他耳边多年的声音,他以为声音的主人此时出现会拯救这一切,但当他看到此人样貌时便明白这人不行,他只是来宣告自己的失败的。

“溯时回间法,启!”

天空的手掌倒回消散,男子手臂恢复,巨龙复活回退,青色灵体一闪而出,巨人身形凝聚倒奔...回转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一间瓦屋出现,其中两个老人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玩偶一边交谈着,而他们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到自己背后出现的两人。

“喂!老头,你这个人偶没有心还能活吗?”

“当然能,而且有大用!”

“哦?这就是那具化名为无心的人偶吗?”

“不是,无心是你手中那一具,这具...还没想到叫什么。”

男子静默的听着两个老人的一言一语,直至结束。他又默默踏出屋门,看到了碧蓝的天空,大不了重头来过,只是主角...已不再是他。

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所有人便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任无心已经在海上执行过无数次任务,作为一个老手,他有着直觉这次任务并不简单,但上边没有过多的说明,他也没问,甚至他觉得上面的人此时也不一定知道些什么。

很快他们便到了失事地点附近,直升飞机跟小快艇都被派放出去进行侦查,而任无心也在其内。

简短来说,太平洋上空的飞机与轮船在同一时间消失无踪。首先排除了局部天气原因,但又不像是某方势力所为,没有哪方势力可以这样同步且滴水不露。

正这样想着,指挥部发出了呼叫:“剑鱼小队,收到请回复。”

任无心收回心思,对着对讲机说道:“剑鱼小队收到,请指示!”

“我们的无人机刚刚在你们东边两海里左右失去联系,请小心!”

任无心瞥了一眼那边的海域后回复道:“收到!”

“附近有特殊情况,小心。”

“是!队长!”

今天天气其实不错,阳光和煦,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出行任务,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任无心这样想着。

这时一名队员指着远方的海面说道:“队长,那边好像有一个人。”

任无心又看了一眼,“开过去,全体警戒!”

这是一个女孩子,正爬在一块木板上,任无心连忙将她抱到了快艇上。女孩一身白色连衣裙,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本来就皮肤就很白,这种白是任无心平生仅见,她此时已经力竭昏迷了过去,好在还有轻微的呼吸。

“走,先回去!”说完他打开了通话器,“指挥部,我这里发现了一名幸存者,请准备好相关抢救措施。”

这时少女呜咽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

少女轻声说着,“我…终于…到了。”

“你说什么?”任无心根本听不清内容,这个声音太小了,他也不是很方便贴太近。

少女又细声说道:“别…走...”

任无心实在是无法听到,只好选择了放弃,“你别说了,保存体力!”

少女呜了一声不再说话,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力气再说了。回到舰上后少女就被急救人员抬走,而任无心则直奔指挥室。

推门而入,舰长正站在窗前想着什么。

任无心走上前去问道:“王队,什么情况?”

王霆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你应该知道,出使这次任务的不止我们一队,甚至不止我们一个国家,但从目前来看,极为…诡异...”

“哦?”

任无心很好奇,能让王队用诡异这个词形容的情况会是怎样,王队可是向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王霆指着远方,“看那边!”

“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哈?王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王霆苦笑了一下,“是啊,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啊!”

任无心急着追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王霆说道:“根据现有情况来看,那里...就是那片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似乎有一扇门,更恰当的说是一道深渊,所有进去的生命,都再也出不来了,它横跨了半个地球。”

任无心内心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什么?队长你在说笑吗?”

王霆深呼一口气,黯然说道:“可事实就是这样,地图上那本来是一条普通的经线,以前分割地球,现在,分割生死…”

任无心依旧有些无法相信,“那么那些失事的人呢?还有希望吗?”

王霆很无奈,“不好说,可能要放弃了吧…”

“什么!放弃?那可是几百上千的人啊,我们怎么能这样?”任无心不觉声量提高了几分。

“可是据现有消息,没有一队救援人员成功。甚至已经搭进了无数人搜救,可是那些人都没回来啊!”王霆摇着的头就没停过,“我也想救啊...可是在没有一队人成功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下这种让你们送死的命令?”

“王队,让我去吧!”任无心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疯了?你以为这跟以前的情况一样?”王霆不免也有些急了,“你知道这次情况多特殊吗?”

任无心认真且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找到了一个幸存者。说不定...这里特殊呢,说不定这里可以呢?”

“说不定?一个如此不确定的理由,值得?”

“值得!哪怕付出生命!”

王霆思索再三后一咬牙,“行,那就你们一队去吧,务必小心!”

任无心摇头,“不,我自己就行,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王霆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拽住任无心的领子,盯着他的双眼低吼道:“你也知道这是无谓的牺牲?”

“队长!!”

看着任无心的样子,王霆攥紧的手渐渐松开,“去吧,记着...一定要回来。”

说完这句话的王霆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只能摆了摆手。

任无心立正,敬礼,便走了出去。路过休息室时他通过圆窗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队员们,然后走向了快艇。

他仿佛一位将要屠龙的骑士正在走向自己的战马,那是通向死亡,但他本身却又是希望。

任无心的快艇飞快的驶离舰队,和煦的阳光,温暖而潮湿的海风,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享受了呢,这样想着的任无心又暗骂了一声晦气。

他转过头想要看最后一眼舰队,但看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海面,心中顿生疑惑,同时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对。就在这时,脑中升起的剧烈眩晕感迫使他转回头去,但他却看到了一棵树,一棵高百米的苍天大树,仿若蜃景一般漂浮在海面上。

“人家死前见鬼,我见树,呵!”

随后再无感觉,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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