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佳正在想着回家后如何跟主母说此事,清嫣就已经又唤来老板,“再给我挑几双新式样的皮靴子,要柔软些的皮质,不然伤着脚,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却是说笑的语气。
老板连忙又拿来了靴子,说道,“穿这个靴子骑马,最是舒适,姑娘不防在内屋试一试。”
清嫣选了两双,对沈文佳说道,“你我的尺寸应该差不多,咱们一人挑一双。”
沈文佳原本就在为刚才买了好几匹布困扰,又听着要买皮靴子,连忙拒绝。可是清嫣哪里管她推辞,自己试好了觉得不错,直接让下人给了银子。
“没有好皮靴怎能骑马呢?”清嫣让下人把东西都放进马车,拉着沈文佳道,“就当是我送给你,你可别嫌弃。对了,说起来你爹的官职也不低,怎么以前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沈文佳有些尴尬,低着头道,“我只是个庶出的女儿......”
“恩,然后呢?”清嫣瞪着大眼,等着她的一下句话。
沈文佳以为她听到庶出,会理解此种意味。可是清嫣一脸真诚又迷茫,可见她是真不知道嫡庶有别这句话。
于是沈文佳叹气道,“我娘是个妾室,所以我是庶出,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若你觉得我身份低微,与你身份相不相匹配,我自然也不会怨恨你。方才我在素帛局不愿挑些布匹做新衣裳,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布匹那样好看,我其实很喜欢,但是我配不上。你明白了么,你生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懂庶出的女子的悲哀!”
清嫣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而说完话的沈文佳自觉得很羞愧,拔腿就跑。
此后几日都没有出自己的西北角落的厢房。
其实沈文佳很愧疚,清嫣身为公主,却是十分平易近人,带着自己挑衣服买靴子,被自己言语冲撞后还没有生气。
生来优渥,被爱意包围的人,便是她那般温和善良吧!沈文佳如此想着,便觉得有些难过,为何清嫣对自己那般好,自己却要那样说话呢?似乎从小旁人对自己的尖酸刻薄,自己竟然全都学会,此刻拿着那些尖酸刻薄对自己很善意的人。
姜嬷嬷从小看着沈文佳长大,她的小情绪自然全看在眼里。
可是她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个奴婢,实在是有心无力。
沈文佳正在房里翻着书,有些无聊。门口探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还在生气吗?”
一看,原来是沈理。
“哪敢呀,我不敢招惹小少爷。你还是请回吧。”沈文佳侧过身,不去看他。
沈理连忙跑过来,从袖中掏出一块糕点,“昨日宫宴里我偷偷带出来的,爹娘都不知道。姐姐你快吃,可好吃了。”说着又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文佳,“你吃了糕点,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文佳看着他小手握着的糕点有些碎开,却依旧可以看得出糕点的精致,便接过糕点,说道,“我与你置什么气,宰相肚里能撑船。”
“太好咯,姐姐不生气咯!”沈理拍手大笑。而沈文佳被他逗笑。
这时,沈家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传话,“姑娘,夫人让你去前厅。”
沈理牵着沈文佳的手,说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去。若娘凶你,我就保护你。”
“你保护我?”沈文佳侧脸笑。
“是呀,你是我姐姐嘛!”沈理小小一只,竟然还会拍着胸脯保证,这又逗得沈文佳一笑。
“你呢,还是去你的小书房看看书,就别给我添乱了。”沈文佳说道,“我已经收了你的糕点,自然不会再与你置气。你放心。”说完,沈理才高兴的离开。
沈文佳想着这几日自己甚是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夫人为何要在前厅见自己?莫非是那日买衣裳,店里人找上门来讨银子?想到此处,沈文佳有些忐忑。
“文佳!”前脚才迈进前厅,就听到清嫣的声音,她快步上前握住沈文佳的手,“这几日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又病着了呢!害我担心了好久!”
沈文佳看了沈夫人一眼,对着清嫣笑道,“多谢关心,我还好。”
“真是不成体统,见着公主怎么不拜?”沈夫人有些生气,这位公主清嫣虽年幼,却是不能得罪的主。见着自己庶出姑娘失礼,她也害怕公主责罚。
清嫣连忙说道,“我与文佳是好姐妹,不需要行礼。沈夫人,我今日来特意皆文佳去李云李大人处,不知沈夫人是否能够应允?”
沈夫人满脸笑意,很是得体,“你们同龄人相处,自然没有什么不妥。文佳,天色暗之前你得回来,不然我该担心。”
沈文佳从未听到主母对自己如此温柔慈爱,一时有些愣住,好在身边的清嫣轻轻的推了自己一把,这才行礼回应。
二人坐上马车。
沈文佳有些愧疚,说道,“那日是我说错话,公主大人大量,就不和小的一般见识吧!”
“那是自然。”清嫣微微仰起头,“我向来是大人大量。”说着又对沈文佳说道,“其实你没得罪我,不过你是耍小孩子脾气罢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小孩子?你也不是小孩子?”沈文佳一愣。
清嫣眉头一皱,“我已经是大人啦!不是小孩子!我会骑马,小孩子会骑马吗?”
于是沈文佳的眉头也深锁,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却无法反驳。
“对了,新衣裳已经送到你师父府里。我想你师母给银子的时候,一定很心疼,哈哈哈!”清嫣似恶作剧得逞,十分开心。
但是她失算了。
李夫人前些日子去城外寺庙敬香礼佛,这几日才回来,刚回府就遇见素帛局的人来送衣服。
顿时脸色阴沉,还以为这些日子不在,李云那个小子就学会买衣裳讨佳人开心,还敢把衣服送到府里面,实在是狂妄。看自己等会怎么教训他。
但是再仔细一看衣裳,竟然是小女娃的衣裳,都是些款式干练的衣裳。再找来下人一问,才知道李云他前些日子收了个小徒弟,这些衣裳是买给她的。于是李夫人爽快的付了银子。
接着每一日,李夫人都会问李云一句,“小徒弟今日怎么还没来?”
李云实在无法,自己教场的事情又多实在走不开,只好安慰她说,“等过几日我休息,我亲自去沈府把她接来。”
于是李夫人开始着手做糕点,只等着小徒弟上门。
幸而今日清嫣带着沈文佳来到李府,不然李府的厨子十分为难。府里的夫人每天在厨房做糕点,大伙显得很没有用处,如何不为难。
因此知道大人的小徒弟来了,厨房里的人都十分卖力,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事物。
这下目瞪口呆的,便是沈文佳。几乎摆不下的吃食,和一个满脸慈爱笑意的陌生夫人,如何不惊恐。
“快吃呀,快吃!”李夫人看着沈文佳,甚是喜欢。
沈文佳吞了一下口水,缓缓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糕点。
李夫人拍手笑道“果然咱们有缘!你一吃就吃到了我做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