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御池，雾气弥漫，气压低的渗人，众人噤若寒蝉，林一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试图用眼神跟几个相熟的兄弟沟通，结果都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林一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不禁在心里泛起嘀咕，“难道这次发火与我有关？”
而且他发现往日里不怎么常见到的几个小头目，也都在更衣室里聚齐了，比起谨慎的小弟们，这些早都混出头的‘大哥’胆子大了不少，至少还敢出声跟林一打招呼，当然，态度算不上客气。
“一哥，你可算来了，快进去吧。”其中一个负责超市生意的小老大站出来跟林一招呼了一声，他年纪看着比林一大几岁，可依然得恭敬的叫声一哥。
林一却没有动，站在那里，目光隐含着一丝威逼之意，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贼头贼脑的小老大苦笑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又给身边人打了个退后的手势，这才压着嗓子道，“一哥，你是不是碰老大的女人了？”
林一没反应过来，面容冷峻，“什么意思？”
小老大一甩手，“哎呀，我直说了吧，你昨晚是不是跟那个叫艾红的女人私会了？”
这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林一就不用混了，饶是他心境足够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骂娘，顾不得保持人设了，面沉似水，“这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小老大被林一冷峻阴森的面孔搞得有些肝颤，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连连否认，“可不是我传的啊，反正老大早上巡街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发火，还让人把艾红那女人带来狠狠的惩罚了一顿。”
惩罚？恐怕是毒打吧！
林一摆摆手，让他住嘴，迈步走进澡堂。
一眼就看到了眼角乌青、嘴角淌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艾红。
然后才是坐在泡澡池边上叼着烟的郑毅。
“老大~”语气还算恭敬，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看着和往常没区别。
郑毅抬了抬眼皮，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继续抽着烟。
趴在地上的艾红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半晌，郑毅把烟头往艾红地上一弹，“你去哪了？”
“修车~”林一如实说道，今天他急忙忙开着奔驰过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郑毅耳朵里，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郑毅好像根本没在意这个回答，冲地上的女人努了努嘴，“这biao子勾引你了？”
林一摇头，“没有”
“那就是你看上她了？”郑毅加快了语速，语气也变重了几分。
“也没有~”
郑毅忽然玩味一笑，“那就奇怪了，她没勾引你，你也没看上她，你们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林一寒若冰霜的脸，似乎期待着林一说出个有趣的答案。
然而林一可不是一般人，慌不择路胡言乱语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有证据吗？”
郑毅眉头一紧，“我说的话还不够当作证据吗？”
林一摇了摇头，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其实你也不信吧？”
阴沉的气势一收，郑毅大笑起来，“行，我没看错你，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淡定，除了你林一我找不出第二个。”
外边更衣室里聚集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刚刚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怎么林一进去没多久却笑出来了？
这情况确实有些复杂，恐怕除了林一和郑毅两个当事人，谁也搞不清楚。
简单的捋一下，有人或者是郑毅自己的人发现了林一去找艾红洗车的情况，并向郑毅举报，期间可能说了一些污蔑的话语，但郑毅俨然没有全信。
可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郑毅还是大发雷霆，并把林一叫过来对峙，如果能诈出来一些什么最好不过，诈不出来也没所谓，反正他是老大。
而林一则是从郑毅没有在身边安排人这点，看出了破绽，以他对郑毅的了解，若真想对自己不利，一定会在这澡堂子里里外外布满了人手，生怕林一暴起反击，给他的小命造成威胁。
而现在，空旷的澡堂子说句话都有回音，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没有第4个人存在。
郑毅重新点了根烟，表情轻松了许多，眯着眼说道，“有人向我举报，说你私会我的女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一多一个字的废话没有，直截了当的问，“谁？”
郑毅手一挥，“这你不用管，我只问事情经过。”
林一犹豫着要不要照实说，他不知道艾红有没有把实情告诉郑毅，如果说辞对不上，难免引起郑毅的怀疑，可若是说了，又怎么解释自己大半夜弄了辆带血的车，而且不找别人，偏偏去找艾红去洗？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这时，艾红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哭诉道，“老大，我说的是真的，一哥是好人，他只给了我100美元，让我去看伤。”
“啪~”郑毅毫不留情，抡圆了胳膊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艾红的脸上，原本娇艳的脸蛋青一块紫一块，可谓面目全非。
林一很聪明，没有浪费艾红的苦心，他知道这是艾红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她没有违背承诺，她！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说？”郑毅的三角眼毒蛇一般的盯着林一。
“和以前一样，给这些被打的女人一点照顾。”
得亏过去有帮助遭受毒害女人的历史，林一才可以自圆其说，当然，还要感谢艾红，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坚强，就为了一句承诺，竟然可以忍受这般毒打。
这历史郑毅有所耳闻，过去他没拦着，现在也不能挑理，“如果是这样，倒是我错怪你了。”
郑毅蹲下来，大手‘温柔’的在艾红脸上摸了摸。
艾红缩着脑袋，身子不停的颤抖，郑毅的狠辣已经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别怪我，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抢我东西，钱也好、女人也罢，属于我的谁也不能碰。”
这话郑毅是看着艾红躲闪的眼睛说的，可林一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
不用人回答，按了按艾红的头道，“你走吧，下去找医生看看~”
。。。
待艾红一瘸一拐的离开澡堂，郑毅指着池子边的石桌，“坐，喝茶，聊几句。”
给林一拿了个茶杯，亲自倒茶，叹息道，“林一啊，你知道我是最看好你的，等将来我退休了，这第八大道肯定要交到你手里。”
林一端起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至于郑毅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用信，用未来画大饼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了，但凡露出一丝野望，绝对会被郑毅打压致死，从没意外。
也只有林一这个冰山，才能在这样的大饼面前保持无动于衷。
“瞧我，光顾着说闲话，差点把正事忘了。”
郑毅用余光瞄着林一，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满意的收起小心思，话锋一转，“明天有个客户过来，你负责接待吧。”
打一巴掌自然要给个甜枣，代表老大接待重要客户的殊荣，就这样落到了林一脑袋上。
“什么客户？”林一终于开口询问。
“新泽西那边一个地产公司老板的儿子，是个老外，你知道我最讨厌跟洋人打交道。”郑毅随口敷衍。
可林一却猛地站起来，吓了郑毅一跳，热茶不小心洒出来，烫了他一个激灵，“艹你老母，你发什么疯。”
顾不上郑毅的态度，“是不是姓杰德？”
郑毅擦手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林一的脸色说不出的凝重，这还是郑毅第一次见到林一有这样的表情，“出什么事了？”
“杰德家族在法拉盛已经拿下了一块地皮，价格很低，‘百利’停车场的老板陈乙因为价格没谈拢，被送进了医院。”林一用最精炼的语言，将他知道的情况简述出来。
郑毅一听，眼皮子再次垂了下来，三角眼隐隐泛着寒光，“陈乙？就是那个想来第八大道开停车场，被你打跑的那个？”
林一点头，“是他，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郑毅把玩着茶杯，“这么说，那些个洋鬼子是准备空手套白狼了？而且还套到老子头上来了？”
林一默然不语，听着郑毅骂骂咧咧说个不停，“日他个仙人板板，这些白皮猪还真是阴损。”
等他骂够了，林一才开口问道，“杰德家族的人是谁介绍的？”
“他喵的，还能是谁？华商会和社区委员会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呗。”
这倒是意料中的答案。
对比法拉盛的热闹繁荣，八大道的脏乱差可是出了名的，沿街污水横流，垃圾溢出垃圾桶堆在路边的场景随处可见，卫生状况遭到不少人投诉。
像法拉盛那样进行商业改造的计划很早就被人提出，可直到现在也没启动，除了因为各方利益难以平衡外，郑毅这个搅屎棍的存在也是主要原因，毕竟像他这种人，也只有在混乱的地方才能出人头地，一切都按照法律法规行事，哪还有郑毅这种人的生存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