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缭绕,生生将秋的刻薄涂抹为凌厉。
叶儿黄两只,掉三只。
青帐内,银甲兵戈,冷瞳凝绝。
“半月之后,我若未归,阿岚,你当如何?”
迟隽眸底碎光明灭,淬着许多年的阴郁气,噙着笑儿,似要将阿岚盯出一个窟窿来。
阿岚笑眯眯捻起一块儿绿豆糕,笑道:“将军,你只管去就是了,定会无恙归来。将军若不归来,我定也去陪将军,决不一人独活。”
滴答。
迟隽眼瞳渗出泪珠子,呆呆望着她,双拳攥得紧绷,倏然溢出一丝笑儿来。
阿岚:“将军笑什麼?”
迟隽抿唇低笑,未语。
“将军归来之时,定是宰杀昏君,还天下清明之时——彼时,阿岚若能一直伴在将军左右,便是阿岚此生最大的福分了。”阿岚垂了眼,将咬了一小口的绿豆糕慢慢放回,又仰脸儿笑道。
“将军——!”一威武壮硕少年郎掀帘进入,颜色凝重,“该启程了!”
“阿岚姑娘——”少年张了张嘴,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阿岚微微笑道:“去罢,不是要启程了麼?”
少年道:“还请您等等将军,待将军归来,定会以十里红妆迎娶姑娘的。”
迟隽微默,不语。
少年说完,便与迟隽一道儿出去了。
“隽哥哥…。”阿岚喃喃,眼眶蓦然红了大片,“你果真是冷心,冷肠。”
“孑然一身去,竟不怕刀山火海将你挫骨扬灰!”
“若是败了,岂知这将军府要满门抄斩?”
阿岚笑出泪儿来。
“你果真,从未替阿岚想过。”
她眼中滴出刻骨的温柔来,却生生将圆桌扣出裂纹,泪珠子于裂纹中汇作一小窝儿,清清颤颤,逝而无痕。
“世人都道将军疼爱阿岚,却不知,将军将这宠爱扣在阿岚身上,是为了利用呢?”
血顺着指缝流下,沾染纯白衣裳。
“将军说,阿岚是个好姑娘,将来要嫁给好人家。您却又言而无信,将阿岚接入将军府,说我是您未过门儿的妻。”
“阿岚想笑啊——将军善哉!将军果真是慷慨!将疼给阿岚,将爱悉数赠予他人!”
“将军所言,句句是假!”
阿岚大笑,掀帘子出去,惹眼的光乍然盛开,白花花得抓挠人眼。
“阿岚姑娘!将军有令,不准您私自离营。”
“…。”阿岚眼珠子僵硬着,闻言略微动了动,转而无痕,呆呆道,“将军已启程了么…?”
“是。”
阿岚气息轻了几分,半晌,道:“晓得了。走了啊——好,好。”
只怕,此去一别,再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