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殷红中一抹荼白的身影格外显眼,走进一看,原来是个美人。
“你是谁?”明淳还没来得及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美人就先发问了。
“我叫傅明淳,晋朝的帝姬。”
“晋朝。”美人听到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风轻轻吹来,殷红的虞美人花海由远及近卷起浪潮,就像是在沙滩上观沧海,浪起浪落,都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明淳忽然想起早年间听宫里的老人说过一个传闻,元康年间,先皇后宫有一位倾国倾城的越美人。据说这位越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尽使六宫粉黛无颜色。不久,良王发动兵变,山河动荡。一年后,兵变平息,先皇一怒之下严查良王余党,竟查出越美人也参与其中。纵使先皇爱惜美人,但迫于朝廷压力,最终狠心下旨削去越美人封号,贬至冷宫。
“我待在冷宫很久了,如果你没有来,或许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她有些自嘲,又有些惆怅。
“请问你可是越美人?”明淳不确定的问。毕竟这都过去那么久了,越美人也应该香消玉殒才对啊。但除了越美人,明淳想不出第二个如此美目盼兮的人。
美人像是听到一个顽劣的笑话,冷笑一声道:“越美人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封号罢了,我叫半见,这才是我名字。”
明淳欲言又止,她很想问半见是不是有什么驻颜术,过了几十年竟然还如少女一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最近冷宫来了些不速之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半见善解人意的说。
半见柔和的声音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明淳虽然觉得她的出现很奇怪,但还是相信她是友非敌。“我在秋猎的时候遭遇不测,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没想到皇宫禁卫比平时森严不少。”
“看来你躲过一劫。”半见的衣裙随风飘逸。
“你是不是知道皇宫发生了什么?我父皇母后如何了?”从被九娘带走那一刻起,明淳的心都是悬着的,她总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得你自己亲身体会。我给你一个香囊,这可是我亲自用虞美人花调配,可以助你避开那些麻烦的人。”话音刚落,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混沌,眼前的虞美人花海莫名消失,半见也不见了。
四周急剧扭曲,当回归宁静的时候,明淳抬眸,“凤栖宫”三字龙飞凤舞的写在宫殿的牌匾上。然而,宫殿内外的侍卫全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明淳看到自己腰上正系这一个绣有虞美人花图案的香囊,想必是它发挥了作用。
明淳急忙跑进凤栖宫。空荡荡的大殿传来明淳喊“母后”的回声,明淳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母亲。
“是淳儿吗?”不久,明淳听到大殿深处传来母后虚弱的回应。
“母后!母后!淳儿来了。”明淳喜极而泣,飞奔到方萤身边。此时,方萤一身华服,但发钗衣襟有些凌乱,像是仓促之下还没来及打扮好。
“淳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萤抱住明淳,相拥而泣。
“母后,这几天我被刃阁监视,不得回宫。皇宫到底发生什么了?父皇呢?”明淳迫不及待想要一个答案。
方萤不忍心她知道那么多,但事情发生了想瞒住也不可能。“实际上秋猎那天,烈炎军趁机攻破皇宫,成王借此逼迫你父皇退位。你父皇他……”方萤实在说不下去,眼泪脱眶而出。
泪花在明淳的眼眶处打转,但母亲还在,不能再让母亲伤心了。明淳坚强的安慰方萤说:“母后别哭,你还有我,还有姐姐和明熙啊。”
“成王逼宫那天,你姐姐下落不明,明熙已经被你父皇的亲信李哲带走了。”
“母后我发誓,我一定会把姐姐和弟弟找回来,我们一定会团聚的。”明淳强忍悲伤,这时候,坚强才能使人活下去。
“母后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这身是当年嫁给你父皇的时候穿的,太久没碰,都积尘了。”方萤笑了,却难掩岁月在她眼角上留下的疲倦与沧桑。
“母后是全天下最美的,怎么会难看?”明淳扑在方萤身上,不知是喜是悲,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你怎么哭了?”方萤温柔的给明淳抹去眼泪。“来,帮母后理一下,不然待会见你父皇,不好看。”
“母后!你说什么?”明淳心里非常慌,她看到桌上有一个空杯子,她急忙拿起来闻了一下,“你喝了鸠酒?”
“淳儿,母后爱你,唯独一生亏欠你太多。但我不能放任你父皇不管啊,他和我成亲便与我约定,一起走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一起赴来世。”
“母后!”就不能为了我,为了姐姐和弟弟留下吗?
“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成王的监视之下,我不能再让你落入成王之手。”方萤打开密道,说:“你从这儿出去,离开王都,不要回来了。”
“母后,就不能一起走吗?”明淳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撕心裂肺。
“傻孩子,娘活不过一炷香了。”方萤把明淳推进密道,独自把密道的门关上。一扇门,隔开了生与死。任明淳哭得歇斯底里,也无法见到父皇母后了。
当成子筠带人赶到凤栖宫的时候,方萤穿着凤冠霞衣端坐在凤座上,美貌如初,竟有着当年出嫁时的风采。成子筠迟疑了一会儿,上去探了探气,惋惜道:“将皇帝皇后合葬在白金陵,举国吊唁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