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替你带到的,我保证。”古惜轻易不对人保证些什么,她这么说,极一定会做到。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何夜白手上施诀,嘴里念念有词,从心口发出一阵猩红色的光芒,然后一块其貌不扬的玉石浮现在空中,又被何夜白抓住,放在手中轻轻摩挲。
生死咒,同生共死,人死物毁,反向同理。
古惜与苏铭相视一眼,然后接过这玉石,问道:“这是?”
“六龄月。”
“!!!”
“希望上神,能替我守住它。”
如今妖界在六界之中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存在。
而妖界内部则一派涣散,需要一个有真正大能者来带领他们重建昔日辉煌,夺回本属于他们的领土。
大家都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先妖皇先妖皇身上,只可惜他死的早,没这个机会表现。
三百年前,先妖皇见自己大限将至,而当年的妖界却没有一个能担当大任者。于是他便将自己的的妖力封存于六龄月之中,只为了等到下一任妖皇现世之时,开启六龄月,取得当中妖力,能助其一臂之力再现妖界当年辉煌。
他遣散了百妖岭,将其划分为四族八部分散天下,以此保留实力。然后他便将六龄月交给何氏先祖保管,并把名不副实的百妖岭的管理权交给何氏一族。
至今古惜也都不明白,他为何要将妖界至宝交给区区一个凡人来看管?
“人心不足蛇吞象,妖也一样,那些小妖王没这本事,偏偏还觊觎这妖皇之位。无论先妖皇把六龄月给谁保管,都会让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妖界基业分崩离析,所以他干脆寻了外族人保管。只要有一个人起了动六龄月的心思,其他几个就能光明正大地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这样下来大家谁也讨不着好。”何夜白解释道。
我问道:“这是你们何家的东西,也是妖界的圣物,你应该守好它,然后传给你儿子。你现在把它给我做什么?”
何夜白望着大厅右侧那破损的墙角,双手不觉握拳攥紧,自嘲地笑了笑:“这六龄月,我们何家,终究是守不住了。”
接下来何夜白讲出的话让古惜和苏铭两个都为之一惊,那百妖岭结界外趴着的那只奎妖王竟就是何夜白的亲生父亲所化!
先妖皇日防夜防,防过了妖界众生,却在自己人这里出了问题。
六龄月内蕴藏的巨大妖力只有得到六龄月认可的妖怪才有资格取得,他以为这样可以杜绝绝大多数妖怪觊觎六龄月内的妖力。
可先妖皇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妖怪能无视这个限制,那便是奎妖。
奎妖可生吞万物,得其灵力,依此生存,尤其是死者怨气与强大妖力。
不过奎妖没脑子,还在地底下的时候就怂的要命,长大了也只会横冲直撞,到处咬人,除了难缠一点,也没多大威胁。
可谁能想到,有人为了区区一个六龄月,可以把自己硬生生地跟奎妖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半妖!
那人就是何夜白的生父——何崇明。
有些事情,随着何夜白的叙述,谜团的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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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夜白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灾星。
她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她娘,于是何父总是对何夜白不冷不热,三天两头出远门,归期亦是未知。回家了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闭关修炼,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出来了就继续出远门,半点没有为人父的模样。
何夜白自小爹不疼,娘不在,于是小小年纪便揽下了家族重担。
她一人独守百妖岭,一连就是十九年。
长此以往,她便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就连婚事都给耽搁了。
毕竟,除了她爹,她还真在百妖岭里找不出第二个雄性人类。
你说出门找吗?抱歉,出门也是去降妖除魔,打打杀杀完了以后就立刻回家了,哪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也算是何夜白有点儿觉悟,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小了,于是在自己即将到来的二十岁生辰前去了佛寺求姻缘。
佛祖怕是无聊透顶,连众生姻缘此等小事也管,还真成全了何夜白的心愿。
彼时何夜白求完姻缘,还顺带跟住持深刻探讨了一番关于素菜如何炒出肉味的问题,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下山了。
不料还没出佛寺,就遇到大雪封山。
反正她也不急着回家,于是便在庙内留宿,顺带实地考察一番佛寺的菜肴做法。
而破风此时正巧在佛寺附近度过自己的换骨期,一段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这仙人相恋呐,总得有一方落难。
不是英雄救美,就是美救英雄,这一来二去便很容易产生情愫。
三年前的腊月寒冬,大地一片银白,雪花如柳絮,如鹅毛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而破风此时正好到了换骨期,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山洞躲着,只等到换骨期一结束,就攻回瀚海,打得魔军滚回老家去。
破风原本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睡上个两三年,然后在被天雷给劈几道就完事了。没想到这次运气不好,睡着睡着,直接给返老还童了。
破风刚进山洞没两天,正冬眠呢,突然就变回了五、六岁的小孩儿,连记忆也倒退到了五六岁。
五、六岁的的小破风醒后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突然一脸不可置信,一边喊着“阿母”,一边哭着跑出了山洞。
然后他刚出去就被外面的鹅毛大雪给冻傻了,打完第二十七个喷嚏就晕倒在雪地里。
彼时破风晕倒后自动化成了幼龙的模样倒在庭院内,经过一晚上的风吹雪冻第二日才被扫雪的小和尚发现。
也亏得他命硬,身体虚弱成那样还挨了一夜风雪竟也没死着。
故事发展到这里,本应该是小和尚与破风的风流故事了,可叹何夜白恰巧经过,半路截胡,将破风给带回了家。
何夜白一年能见到何崇明的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是出门就是闭关。于是何夜白不管往家里面捡什么怪物都没人管,毕竟这百妖岭本来就是怪物的聚居地。
屋内,何夜白对着竹篮中尚在冬眠的破风观摩了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见过,不清楚这是啥玩意儿。
何夜白认不出破风的属性实在正常。眼前这妖,龙首蛇身,又生蝠翼,灵力虚弱,又中气十足。鬼知道什么东西
“跟应龙长得是挺像的,就是小了那么几千倍吧。”何夜白自顾自地喃喃着,然后她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颗小小的铜铃系在小龙的的尾巴上。何夜白施了个诀,那铜铃便消失了。
此铃名叫【子母双响铃】,也有人称其为子母鸳鸯铃。
母铃一个,子铃无数。拥有母铃的人只要摇响母铃就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子铃摇响,方便用来寻找物品。当然啦,这只是子母双响铃其中的作用之一。
子母双响铃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那就是如果母铃佩戴者的灵力够强,他就能操纵子铃佩戴者的一举一动。前提当然是母铃佩戴者必须足够强,否则很容易遭到子铃反噬,结果得不偿失。
当然啦,何夜白还没练到这个境界,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了。于是好好一个神器放在她手里就成了丢失物品提示器。
破风此时不是一般的虚弱,看起来半死不死的样子。
于是何夜白在山顶的妖舍里给他寻了个好地方,准备待它伤好了,再放回山中。
妖舍在何家小院的左侧,那小房子里面就是一个不大的幻境,但凡是百妖岭里受伤的妖怪都要带到这里来医治修养。
何夜白路过一只蛊雕身边时,却见它垂头丧气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她便停下。给那蛊雕理了理毛发,同时安慰道:“阿宽这是想树儿了吗?树儿这丫头,走前就一只念叨着要去海边看看,现下怕是飞到海边玩得忘了家了。你得赶快好起来去寻她,知道吗?”
综上所述,古惜与苏铭一致认定树儿是只母蛊雕,阿宽的情妹妹。
何夜白又绕着妖舍走了一圈,跟各只妖怪打了一遍招呼后才一路走到妖舍的尽头,那是一间开满紫藤萝的花房。
花房里紫藤萝生长方向自门口到窗边搭满了架子,花架上挂着数十个小竹篮。
底层是几十颗不知名的妖卵,往上住着三只鸟首蛇身兽,再往上的竹篮被紫藤萝包裹得严严实实,突然间钻出来一只黑色的无眼蛇,亲昵地绕在何夜白的脖子。
何夜白轻轻地翻开紫藤萝,将无眼蛇放了回去:“你再乱动,扯着伤口我可就不管了。”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临近窗台上盘绕着的肥遗,《山海经》中有云:“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意思就是,要是哪个倒霉蛋运气不好碰到肥遗蛇出山,那他的国家就要大旱。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养这么个怪物在身边,何夜白竟没有遭殃,这该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气才挡得住肥遗的灾?
这藤萝屋就是一间妥妥的蛇窝,天南地北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辗转跟整个屋子的蛇们打完招呼后,何夜白来到角落的一个空空的藤萝架前,将小竹篮挂上。
何夜白刚转身,破风便醒了,还悄悄缠在了何夜白身上,直到何夜白出了妖舍才发现。
何夜白又把破风给放了回去,破风照旧缠上何夜白的身,一连几次,何夜白也没了耐心。她不觉叹了口气,摸摸破风的小脑袋:“睡这么久也该饿了吧,可想吃东西了?”
破风点了点他的蛇脑袋。
一个悠闲的午后,何夜白从地窖里挖出过冬用的野鸡肉,一口一块喂给破风,破风则十分惬意地躺在她的怀里等着喂肉。
饭后何夜白将破风放在小篮子里,又提回了花房,可破风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缠到何夜白的身上。
“它似乎对于待在花房里很是抗拒。”何夜白心里想着,她轻轻点了点破风的脑袋,道,“你若想跟着我,那便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