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
这突兀的一场雨好像本不该到来,倒是把刚刚的喜庆劲压下去,围墙上贴满的红纸都被这场大雨冲刷到了地上,纸渗透了,地上坑洼里的积水也混入了李家今日繁弦急管的气息。
这燥热的天气,与府上今日热闹的氛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冲洗干净,一直像被棉被裹着的温热也像是迎来了秋季,不热且微凉着。
眼下管事丫鬟和小厮正在搬弄着客席上的一切,都在这场大雨中忙碌着,奔波着,赶忙着,这场骤雨给人以清新的心情,却又给一些人窜急的差事。
都等待到收拾完,丫鬟和小厮都站在屋檐下,身上已经湿漉的用手拧紧下袖口便会挤出一碗水,外面刮着小风,让本就湿透的衣衫再裹上了一层冰,冻的发指,可他们依然守在屋檐下,望着苍穹之上,不是像正堂上李家老爷那般观赏这来之不易的雨景,他们而是在等天明,等着太阳突破厚重之云,因为他们再也无更换的衣裳,也没有昂贵的炭火,寄人篱下本就是。
———————向往且煎熬着。
如果一直靠埋怨来缓解自己压抑的情绪,那么用什么来填饱肚子,既然生在底层就不该妄想拥有不劳而获的“炭火”。
屋檐下行人,他们也知道大雨下会打湿衣服,也知道冰冷的雨滴会伤害到自己,可,毕竟在其位谋其事嘛,不硬着头皮上能怎么办,难道要靠着乞讨维系生计?那么街上不会再有从商的,则是家家户户端起一盏碗,也不会再有好心的人,帮助到对的人。
这时候的李寻欢刚好转角碰到屋檐下的差人,看着这行人一直在瑟瑟发抖,冰凉的程度不亚于跳入了冬日里的河,李寻欢虽未曾感受,却能猜到这与他冬里冲完澡,穿上新衣裳时一般,伸不敢伸,退不敢退,只好咬着牙穿上的感觉。
“你们随着我过来”
李寻欢带到他们来到了莲花池前的旧屋,里面有冬里他来赏池时剩下的柴火,他将这木柴点燃供差人取暖。
“少爷这般恩遇,奴婢们感遇忘身。”
虽然当年的李寻欢才仅八岁,却感觉到下人这句话的温热,这把火温暖的已不在其身,温暖的是屋子里所有人明晃晃的心。
雨,尚且未停,李宗年在窗前瞭望着远处的青茫茫,拿起毛笔再茶洗里沾满水,蜻蜓点水般在宣纸之上挥洒,这个洒是真洒,本就沾过墨的笔头笔直的落在纸上,像雨,像极了。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便识长更苦。”
李宗年望着窗,窗上能看的很清楚,片片梨树叶,轻荧的绿色是因刚出嫩叶,使得眼前博然一新,又望了望窗下,是府上的河池,放远望去也眺不到边境,像这京内外的人才,陆海潘江。
李宗年的宅是二层木楼,建在了河池之前,也在堆土之上,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眺,堪比驻扎在千里之外,护卫军的瞭望台同高。
他拿起了诗卷,读到了这篇文诗,看了向窗外,眼里更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