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乌云遮蔽住,树梢黑暗的地方有着鸟虫喊叫,踩在土壤上的声音让人心烦。
明岩会队伍边上的人,一些举起了火把,照的一片黄色,还有些法师掌心浮出温暖的白光球。
即使是这样,走在丛林中的人们也依然小心翼翼。
从傍晚到现在,他们已经遇到好几拨妖魔的侵袭了。
那是像是黑皮无毛放大了七八倍和人差不多大的老鼠,它们挥着骨质的爪子,从不留心的地方猛然蹿出,直扑他们的脑袋。
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风狐没有看到过程,仅仅是被吓了一跳,妖魔便化为了一滩红色血肉。
死亡根本吓不退这些混账。
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一只妖魔蹿出试探,根本不给明岩会的人放松的时间。
真正的危险如同一只野狼,一动不动地盯着明岩会的人,随时恭候他们的破绽。
如果不是明岩会的人高手众多,即使是一个念痕修士好手,也要在这无休止的侵扰中,不留神失去性命。
好在骏马的速度很快走出了幽静的密林,来到了广阔的大路上,月华像是水一样,照的四周空明。
人们拿着武器,纷纷地松了一口气。
“呼!”
古筝紧绷的时间太久,一下整个人如同漏了气的皮球瘫软在马背上,他只是一个辅助法师,要是真跳过来一只小妖魔,他还真不一定搞定。
无意间他看到了从始至终一直修炼的风狐,修炼,休息,修炼,休息。也就是刚刚夜间吃了会干粮的时候,他动了一下。
“真是羡慕风狐那家伙啊,轻轻松松。”
“其实我觉得更应该羡慕你,躺在后面治疗,根本不用头铁。比我们这些刀剑无眼的家伙好多了。”方圆压根不信他的抱怨。
“你说的对,但治疗也好累啊。”
古筝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密密麻麻的细细丝线瞬间爬满了他的右臂,像是血液沿着血管,青色的光芒聚集成了不规则球体,“散!”
掌心的球体炸裂成无数萤火一般的光点,射向了那些疲倦的明岩会人。
“啊~~”明岩会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像是过热的机器浇上了一盆清水。
沙漠中喝到了甘霖。疲倦的精神恢复,甚至连因为夜深而有些疲倦的人,也好像刚睡醒一般,精神十足。
古筝使用完后,彻底像是一条死去的咸鱼,趴在马背上。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来一下。”方圆感受到自己清明了很多,连坐马太久肿起来的大腿也没事了,于是他疑惑地问道。
“我是灵力用太多了,身体被掏空。强行精神充沛就像是亢奋倒猝死的笨蛋。”
余南县狐狸山下千庙村。
曾经此处因为风狐诛杀妖魔和钦天监热闹过一阵。
但十里八乡中鸡毛蒜皮的事更多,村子里的人早就换了话题。
其中之一便是即将嫁给余南县县令的文家小姐,文静。
文家与知县的势力,自然让这些闲汉寡妇们知道什么舌根应该嚼,什么不应该。
文静坐落在熟悉的小院子里,明明一切几年间都没有发生变化,可文静整个人都木木的。两个多月了,她的心缺少了。
“小姐!”文雯站在了不远处,弱弱地说。
没有尝试逗文静开心,小姐这回的伤心和之前的哪一回都不一样。
“我让你去看的人怎么样了?”
“小姐,宋大人带我去看,那个人受了重伤,被包裹在厚厚的绷带里,一股草药味,昏迷不醒......那个人是谁呀?”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小姐......”
“你回去歇着吧。我在院子待一会儿。”
“......是。”文雯只能离开了。
“呵!”文静冷笑,悲戚地说:
“不让我去看!婚约!是因为担心我知道了再也见不上面而轻生吗?“
风狐死了。
没错,在文静的心里是这样的。
那种伤势,死掉了也不奇怪吧。她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心里还留下一点希望。
结果,宋秋以婚期将近的缘由不再让她亲自去见面。
她的面色发冷,唇色惨白,想到了那个青涩狐狸一样的男孩。
笨拙的言行,天真的想法,一点都不曾被世俗所感染。
对方本来应该无拘无束,什么也不懂,就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狐狸山上的。
是她教授了男孩识字,教会了他道理,把他带到村子上的。文静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对方的世界本来只有狐狸山上的小狐狸,是她突然闯进了对方的生活,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
“如果你答应教我识字,我就把所有的星星教给你。”
他们都是孤独的小孩。在这个世界无力反抗,没有人来帮忙。
“小姑娘。”
“你是?”
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文静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沧桑臃肿的老婆婆,身上穿着几层的麻布衣,头发像是海藻,脸上皱纹堆积,老人斑星星点点。她拄着木拐杖,佝偻着身躯,携带的瓶瓶罐罐在行走间叮当作响。
对方不是文府的人,看起来很怪。
“小姑娘,你是为什么而伤心啊?老婆婆我老远都能听到你在哭泣。”
老婆婆走近,和蔼地笑着,周身仿佛缠绕着迷雾。
“风狐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父亲定下了婚约,要把我嫁给另一个人。”
文静痴痴傻傻地说,眼神空洞而哀伤。
“原来是情郎死了,怪不得。”老婆婆摇了摇头,她打量着文静,同情地说:“那说不定老婆子能够帮上你的忙。”
“不行的,老人家,你帮不了我。”文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很迷惘,如果我拒绝了婚约,那么我祖父心心盼着的文家崛起就成了空想。祖父对我很好,我不想让祖父伤心。”
“呵呵呵呵,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如果从侧面看,就会发现文静从始至终都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她的面前空无一物,除了草地和院子中的大树。
老婆婆的声音一会儿从东面传来,一会儿从西面传来。
“不过事情可不是绝对的。”
老婆婆出现在文静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一对儿铃铛。看起来像是乡下老人给还小的儿孙准备的小礼物。
“这是?”文静问。
“这是忘忧铃,它可以把人的情魄藏在里面。传言中说,它会将人带到相思的人身边。”
老婆婆说的话语中,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蛊惑着人心。像是坠落在漩涡之中,文静抓住铃铛,呆呆地看着。
“离开了魂魄,我还能活着吗?”
“不不不,不是魂魄,它所收纳的只是你的情魄,你的执念......”
“执念?”
“没错,那才是你最吸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