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新也是在考研和就业之间挣扎了很久，方才有点眉目的。当年他带头考研，是肯定自己是学习的那块料，对就业没信心。后来报了培训机构学编程，也是想着要两条腿走路，他向来是个给自己留余地的主儿。他“起了个大早，也想赶个早集”，在就业的大门掩开一条缝的时候，他就乘空溜了进去。他想的很美，要是找工作不理想，还能杀个回马枪，收拾一下心情接着回来考研。
这个时候的页川很消极，对就业他有点抗拒，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工作，而是一份事业。晚上睡觉，他把枕头垫得高高的，梦到有一群好汉力邀他上山主事，他们在山上祭起一挂青面大旗，上书四个大字“改变世界”。
“页川，陪我去面试吧”，在页川梦到他们几个仁人志士在山上“排座次、分金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卫新叫醒了他。
页川陪着他到了东区的老国营企业招聘专场，从体育馆外面踏进来，他们又不自觉的缩回去了一只脚。里面已经有好多人了，一打听，周边学校的同学都来凑热闹了，大抵是“国营”两个字惹的事儿。再看看，惶惶四十来家企业，左右排开，每家都来一两个人照应着，面前一张长条桌子，背后的“幡子”上写着企业简介，招聘的岗位以及素质要求等，简直一副摆摊算命的架势。毕业生们一个个手捧简历，战战兢兢地排着队，活脱脱一副求签测字的模样。
两个面试官前面摇摇晃晃站着两队人，许多人的命运，或好或歹，起初都是由这些HR们一分钟的简易判断决定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场面。
逛了一圈之后，页川也就明白过来了，这回的专场招聘是面向工科学生的，大量的岗位指向了机械设计与制造，电气工程，车辆工程等专业。那场景，典型的制造型企业食堂开饭的情景。市场营销类、计算机类的岗位需求很少，薪资水平也低。
页川和卫新铩羽而归。
可惜吗，不可惜，至少页川和卫新不是毫无收获的，还是送了几份简历出去的，也坐在HR老师的面前，感受过被“盘问”的感觉。一分钟的自我介绍在紧张的情况下终于能说够三分钟了，那会儿大家都是来相亲的心情，努力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说一下你应聘这个职位的三个优势吧？”面试官问。
“第一是……页川迟疑了一会儿，也没有组织起三个词来”，脸“刷”的一下绯红起来，倒是显得精神焕发。
“第一是能吃苦，第二是能吃苦，第三还是能吃苦”，情急之下，页川“举一反三”。
也算是见了“婆家”了，页川和老二只是觉得这批国企都好小家子气，招的人少不说，给的待遇也不高，普遍是大妈们逛菜市场的感觉。
回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此国企非彼国企，我们这个国家，国企又分两类。一类是像国家电网、中国银行、中国移动这样的国有大中型企业，这些当家企业普遍占据着垄断性的资源优势，控制着国民经济的命脉，全社会为其打工送钱。少数几个这样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企业，把赚钱变成了一种“伸手拿来”的痞子模式，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结果。所以这类企业薪资待遇非常好，尤以年终奖多而著称，基本是一种“居庙堂之高则优其民”的样子。
还有一类国企是前三十年国有企业改革不彻底的产物，多以制造型企业为主。这部分企业在北方还留存了一些，普遍失去市场竞争力，设备陈旧，技术落后、人员冗余，只是一息尚存。现在基本被划到各级地方政府国资委名下，不但不赚钱，每年还扔进去大量补贴，唯一的功能就是能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维持社会稳定。就像今天来的这些企业，汽车制动器厂，摩托车配件厂，模具铸造厂，大抵是受政府派遣，体现国家对高校就业工作的支持，就煞有介事的第一批赶往高校招人了。
吃上这碗饭，安稳，但不能指望有太具竞争力的薪资待遇。
“你的理想是什么？”面试官问起这群年轻人中唯一有的东西。
“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国家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后，有人赔本，就有人收获。隔壁国贸班的小子与重庆一家汽车配件厂达成意向，率先签了三方协议。签字画押的契约和鲜亮的图章在那个时候是值得炫耀的，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下家把自己“卖”出去。
“佩服啊，面试老师问了你啥问题，为什么就独独要了你呢？”页川跑到隔壁班去取经。
“也没啥，人家就是觉得我长得像个配件，像这行的人，才收了我”，那小子心里乐开了花，只是嘴上还调侃自己。
有一就有二，国企老大哥开了头之后，接二连三，高校就业市场就热闹起来了。每天，各色企业的校园宣讲会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各个学校进行，似乎市场和企业一下子都想通了，要在这个毕业季痛痛快快的招兵买马一回。
那时候才十月份，大四刚开学不久。
点开本校的就业信息网，主教、报告厅、体育馆的宣讲会已经排得满满的，但愿意来的依然是我们的关系企业，以劳动密集型企业居多，不痛不痒的来学校寻些受待见的学生。对于他们来说，增加几个岗位就像在吃大锅饭的时候添了几双筷子，所以让得到offer的同学普遍有一种被充军的感觉。
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门都是看菜吃饭的，讲求的是门当户对，太好的企业是不会来CCLG大学的。页川他们也学着现实起来，但没有放弃“嫁入豪门”的想法。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二流学校的卫新们也想进入一流的企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