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京城隔壁,有个青州,青州也有个大财主,姓孙名玄,不过这孙玄可大不同与鲍不平,孙玄乐善好施,与当地百姓相处得十分融洽。所以尽管季徳来了几次,也没舍得下手。
孙玄有一儿子,叫做孙武通,不爱读书,不爱当官,也不爱经商,更不爱种田,只爱习武,孙玄倒也开明,毕竟家里就这么一棵独苗,也知道他儿子是块什么料,便花重金给他请了十个老师,结果九个被他打跑了,这第十个听说了前九个的遭遇后没敢来,于是孙武通自认为天下无敌了,于是目中无人。孙玄就由着他了,只要他不捅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一天,孙武通走在大街上,忽听得背后有人叫住了他:“小伙子,老夫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不如跟我走吧?”
孙武通回头一看,是个老乞丐,扔了他一两银子,就继续往前走了,那个老乞丐跟了过来,他衣着破烂,拄根棍子,腿有点瘸,他又说:“诶诶诶,小伙子,我这里有本《如来神掌》要不要啊?”
孙武通:“我练棍的。”
老乞丐:“正好,我这里还有本《打狗棒法》。”
孙武通:“也就打打狗吧?”
老乞丐脸色一变,一棍往地上一震:“兄弟们,这人看不起我们,咱给他点颜色瞧瞧。”
附近十条街的乞丐都围了过来,将孙武通一个围得水泄不通,路人都知趣的躲开了。
孙武通:“怎么?想打架?”
老乞丐:“你随便挑一个人,打赢了就放你走。”
“这可是你说的。”孙武通貌似很有底气地说道,其实见了这阵仗,他自己也没底,因此他见这老乞丐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他说:“别说我欺负老人啊。”
老乞丐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那你别后悔。”
孙武通取来根棍子摆好架势:“来吧,我让你三招。”
老乞丐一棍打翻了孙武通。
这老乞丐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乔洪,孙武通这回踢到钢板了,还带刺的,烧红的那种,很痛很痛。
老乞丐看着倒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孙武通,说:“小伙子,做人不能太嚣张,兄弟们,散了吧,这几天我去京城玩玩,有些日子不会来这了,大家伙多保重。”
二
孙武通被老乞丐当街暴打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他平时以武会友,倒是结交了一帮兄弟,这几天孙武通闷在家里,情绪非常低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孙武通发生了什么,于是这天他们来找孙武通出去散心。
本来他们是打算去孙武通平日里最喜欢去的那家酒馆的,可是路上远远地看见个算命的摊子,前面写着“五十两看一卦,如不准就退钱”。
“看样子是就忽悠人的。”其中一个好友程金说道。
另一个好友祝天云附和道:“这种摊子,卷了钱就跑,哪里等得到应验的时候。”
他的第三个好友裴远俊到看出了孙武通的心思:“他贵,自然有他贵的道理,武通,咱去算一卦不?”
孙武通微微点了点头。
五十两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笔大数目了,但对于孙武通来说也就是吃顿好的而已,四人走到了那个摊前。
那算命先生戴个圆墨片眼镜,看样子和其他先生一样是瞎子,孙武通刚走到,那算命先生倒先开口了:“孙武通吧?”
一行人皆惊骇无比,孙武通:“先生贵姓?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算命先生:“免贵姓叶,还有,我其实看得见。”
程金:“不是,那您戴什么眼镜?”
算命先生:“装……哦不,做的专业点。”
孙武通:“叶老先生,那您给我算一卦吧!五十两在这里。”孙武通掏出了一个袋子,给了叶老。
叶老:“好了,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祝天云把叶老拉到一边:“老头,钱都付了,就算你是骗子也不和你计较了,给我说点好听的,知道不?”
叶老:“年轻人,别急,我还没说完。”
于是又走了回去,叶老对孙武通说:“但是,你只要熬过了这一血光之灾,就会有个天大的机遇等着你。”
孙武通又掏出个袋子,打算递给叶老,叶老又先开口了:“你自己留着吧,这不是钱的事,你这个血光之灾是必须经的,不然,你也遇不到这个机遇。”
孙武通这么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管机遇了,更是烦上加烦了。
裴远俊安慰道:“说不定那个老乞丐就是你的血光之灾,现在估计那个机遇就快来了,先生,对不对?”
祝天云瞪了他一眼,叶老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程金:“武通,来来来,我们去喝酒。”三人把孙武通拉到了酒馆,要了最贵的那酒,孙武通以前还用杯子喝酒,见了这一坛酒,又心烦,直接拿起坛子喝。众人则一直安慰他,直到半夜,孙武通喝不动了,睡了过去,三人轮着把孙武通背回了他家。
孙玄见了孙武通这样,便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裴远俊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孙玄长叹了口气,众人也只好告辞了。次日孙玄拿了二十两黄金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位先生,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叫上了裴远俊。
裴远俊领着孙玄到了那个算命先生摆摊的地方,却只有一个菜摊,有个三十来岁农民模样的人在卖菜,裴远俊问:“老哥,昨天在这里算命的那个先生呢?”
那人:“什么算命先生?我昨天一直在这里卖菜啊?”
边上有个买菜的也说:“对啊,我在他这买了好几年的菜了,他一直在这摆摊呀!”
孙玄问裴远俊:“小裴,你会不会记错了,不是这里?”
裴远俊:“不可能啊,昨天明明在这里,我记得非常清楚。”
孙玄思索了一会儿,对裴远俊说:“这件事,别和任何人说。”
裴远俊点了点头。
三
孙武通经过了这两件事情,自信心已经没多少了,那个高傲的人也消失了,准确的说,他自闭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血光之灾要来了。
青州有一座青云山,正在孙家所在的青云县境内,山上聚集了上千号打家劫舍的强盗。为头两个一个叫周达,善使一把大斧,另一个叫董雷,使一把大刀。这帮人,早就对孙家虎视耿耿了,官府是不可能管的,青云县尽管守军也有个五百人,但这五百人长期没事干,吃喝嫖赌的,早就忘了怎么战斗,与其说来守城的,不妨说来养老的,官府为此也象征性的征剿了几次,一群人到山下喊两嗓子就散了。因此这山上势力越来越大,乃至想把整座城打下来都没问题。
于是官府不能坐视不管了,和他们和谈了一下,最后经过多轮谈判,他们商议定了,抢来的东西四分归官府,官府就帮忙把这风头盖下去。于是,这伙人更加肆无忌惮。
一天夜里,他们准备来了,一行人一百多个,蒙了面,大摇大摆的下了山了。
孙玄家中二十九人,算上下人能有上百人。因此周达与董雷也不敢贸然行事,于是分了两波去,周达先率一批人进去砸门抢东西,孙玄家里这么一闹全醒了,强盗见人就杀,下人们把能拿的东西都拿来当武器了,有点甚至端两个碟子就出来打架了,孙玄和孙夫人待在卧室里不敢出来,孙武通抄起铁棍打翻了几个人,却正好撞上周达,二人打了几个回合,孙武通急着赶去救父母,无心恋战。
有几个已打进了孙玄卧室,借机威胁孙玄:“你把你全部家当拿出来,我们会放了你的。”
孙玄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依然冷静:“你先找着,找到就给你,找不到我等下再告诉你。”
这几个还就信了,在卧室里翻箱倒柜起来,突然,空中飞来条铁棍,几下打晕了这几个翻箱倒柜的。
孙武通:“爹,没事吧?”
孙玄:“我没事,只是你妈吓的晕了过去。”
孙武通:“爹,要不你先带娘先出去?不然等下强盗更多了就麻烦了。”
孙玄摇了摇头,这时又来了几个强盗,孙武通打出去了。
周达杀了半天,董雷还没来,心中倒有点慌了。他不知的是,裴远俊,程金和祝云天带着其他被孙玄帮助过的人来了,有的抡着锄头,有的拿着铲子都来了,硬生生把董雷打回去了。董雷又回去领了两百人回来才打退百姓们,而周达里面的人竟然被下人打的差不多了,这倒来的正是时候。
而此时官兵也来了,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他们还是装作很努力的样子,往地上抓了几把血和土的混合物往脸上一抹,有的还顺点什么走,最终因为有个士兵摔了一跤,伤亡惨重,全部撤退了。
孙玄已知他难逃一死了,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董雷刚好打过来了,见了孙玄,也威胁他:“姓孙的,不管你以前多少风光,现在落在我手上了,有什么值钱的就拿出来吧!”
孙玄:“卧室里那把宝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不过,请你放了我妻子和儿子。”
董雷:“哪那么多废话。”于是一刀砍死了孙玄。
进了孙玄卧室,果然有一把宝剑,便拿了下来,看了还在晕厥的孙夫人,一转身,又一转身:“拿你试下剑。”董雷拔出了,一剑下去。
孙武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匹马,又杀回了孙玄卧室,惨状不必言说了,孙武通悲痛欲绝,一棍砸地上,然而也无力回天了。家里人被杀差不多了,自己骑上了马,也不知往什么方向就冲了出去,天已红透了半边,像是血染的。孙武通不知怎么走,只随着马走。
董雷见孙武通跑了,率人骑马去追,似乎很快就追到了,但不知追了多久,就是没追到。
孙武通已经体力透支了,趴在马背上,竟然晕了过去。
四
孙武通醒来时,有一只猴子正站在他胸前,睁着眼睛望着他,含情脉脉的。
边上一个老大爷过来了一把拎过那猴子,问孙武通道:“你醒了?”
孙武通点点头,这是间不大的屋子,也没什么装饰,像个农家,于是孙武通问:“老人家,您是哪位?”
老大爷:“山野粗人,无名也。锅里还有些菜粥,自己盛点吃吧,我出去拾点柴火。”然后出去了。
孙武通打开了锅盖,望见那本来都不屑的食物,也许他晕了好几天吧,竟然觉得有点可口。
于是盛了一大碗,一口气全吃了下去,再去盛时,那猴子已在锅里游泳了,孙武通就不喝了,任它游吧。孙武通望了望四周,这是座山上,莫非这是哪个隐世高手的住所?孙武通也不敢多想,等老大爷回来就道了。他见那匹马拴在外面,就过去了,逃出来时没细看,现在一看,这竟是孙玄以前最喜欢的那匹马。孙武通控制不住了,抱着马,大哭了起来,马的眼角边也流出了眼泪。不知哭了多久,孙武通觉得有个湿漉漉又黏糊糊的东西跳到背上来了,孙武通一把抓,是那只猴子,把那猴子往地上一扔,那猴子却一个后空翻站稳了,又过来抓住孙武通脸挠。好在老大爷回来了,不然孙武通一个帅小伙就破相了。老大爷大喊一声:“大嘴猴!”那猴子就听话的过来了。
“大嘴猴,你去河里自己洗洗。”那猴子就走了。
孙武通:“老人家,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大爷:“这你要感谢你的马了,我正在山脚散步,突然你这马就过来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后面又有人在追,所以我就……”
孙武通:“你就解决了他们?”
老大爷:“我没那么厉害,我就把你藏在一条山沟里,等他们走后才把你救了上来。”
孙武通不信邪,又问:“老人家,您一定是个武林高手,您一定要帮我啊!”然后他把他的遭遇说清楚了。
老大爷:“我同情你,但我真的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孙武通早就注意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剑,他拿下来指着那上面的三个字说:“那这是什么?”
那三个字是“化山造”。这是只有每二十年一届的化山论剑大会的第一名才能有的殊荣,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削铁如泥。
老大爷把剑翻过来,指着另外两个字“高仿”。“这把剑是我上次去化山旅游的纪念品。”
孙武通还是不信:“我不管,您就是武林高手,您一定帮我。”
老大爷拗不过孙武通:“你说我是,那我就是吧,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你去把那边那个锤子举起来你就可以出师了。”老大爷指了指墙角那个锤子。
“师父,您这么草率的吗?”孙武通认为老人家在开玩笑。
老大爷:“你举举看。”
孙武通过去把手一放,一举,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举起来,于是孙武通卯足了劲,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把锤子举起来。“师父,你这锤子是不是连着地的?”
老大爷过去轻轻一拿,就拿起来了:“不是,它只是有三百斤重而已。”
而已?
五
青云山寨上,两人对坐喝酒。
青云县县令吴荣:“周头领,董头领还是没有下落吗?”
周达:“嗯,按理来说他们那么多人追这么一个快晕过去的人,是肯定不会出差错的。不过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估计得是回不来了,不过也好,少了个人和我们分东西,这次我们五五分如何?”
吴荣:“这次你们杀的人可不简单,这事比以往难办多了,所以给我们六如何?”
周达:“六啊,对不起,我改主意了,我打算要十了。”
……
孙家遭劫的事惊动了整个青州,孙玄下葬那天,近万人来送葬,堵了好几条街,哭声震天。人们又自发的修起了纪念孙玄的孙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的甚至把房梁都卸一根下来拿去卖了钱送了过来。
孙家财产烧的一点不剩,只剩几堵熏黑的墙。裴远俊,祝云天,程金率人在县衙面前,要吴荣给个说法。衙役们全说吴荣失踪了,然而这个理由用了好多次了,这次真的失踪又没人信了。其他官员们心知肚明,吴荣上青云山和酒,就再也没下来过。
于是就这么耗着,吴荣不出来,百姓们就把县衙里的所有人都堵着,不肯放。县衙里的人实在没办法了,立下了个状子,三月内必攻下青云山为孙玄讨公道,不然让百姓口水淹死也认了。之后百姓们才放了他们,百姓一走,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跑路,他们都是些卖进来的富家子弟,没什么能力,而且他们也知道养老军的实力,就算青云山上没人,让他们爬上去都不一定上得去。
百姓们又想起了乔洪,可打听了好几个乞丐都说乔洪去京城了。原来这丐帮不像其他势力,并没有个总部什么的,帮主乔洪都是四处流浪的,乔洪从一棍打翻孙武通那天之后就离开了青云县。
百姓们将孙家房子的废墟作为了建孙庙的地方,几年后落成,这里不提。
……
孙武通尽管在山上住在疑似隐世高手的房子里,过着吃饭睡觉拎锤子的生活,但始终不忘复仇,他每次向老大爷提出要回去复仇的时候,老大爷总是说:“莫急,会有人替你做这件事的,你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他们追杀的。”
所以说了几次后孙武通打算实际行动了,趁老大爷不在的时候溜出去,可每次都被这只大嘴猴挠回来。
然后他尽管不甘,也只能回来了,毕竟连只猴子都打不过,还去报什么仇,继续拎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