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的下半部是一片青翠茂密的绿草地，远处缠绕的是此起彼伏的群山。
小刚和王何亮一路从山上下来，来到这片安静而有富有生息的肥沃的土地。
“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简直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蓝天绿水。”小刚不由得发出内心的赞叹。
王何亮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慢慢地回味着这来之不易的世间精品，一种自足油然而生。
小刚看着面前的何亮正沉积在安静的享受之中，于是便将准备出口的话收了回来，微闭双眼，一同感受着晚春的气息。
环境很美好，日光轻轻地撒在他们的身上，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淌。
二人慢慢放下随身行李，找了一处干爽之地坐下，静享这幽静的人间仙境。
虽过晚春，但是拂面而过的微风依然还让人略感寒冷。二人静坐着，一言不发，只是在风中，偶尔瑟缩几下。
午后的阳光很温和，纷纷从天井洒落下了，浇了一地的新绿和他们满身的阳光。
“我过去小时候，随爷爷到田间种地的时候，也得着这样的时光。”王何亮看着远处的山峰，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到
“那个时候，生活很艰苦，全家上下只有两亩地可以耕种。爷爷年迈了，而且身体也很不好，经常生病；奶奶过世很早，留下大伯和父亲还有几个姑姑相依为命。”说着，何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刻的小刚，似乎也从宁静的休息中清醒了过来，转眼看着何亮，听着他真切的回忆。
何亮继续说到
“大伯分家之后，就不常回来了，只是过年过节来探望一下爷爷，有时间去祭奠一下奶奶。而我的父亲和母亲又远在城里工作，每天只顾得自己手头上的生意，一年到头也很难回乡看望爷爷。”
说着，何亮拿出了两根烟，给小刚递过去一根，然后拿出火柴点燃自己手中的香烟。
烟叶在火焰中明灭交替着，烟丝从何亮口中慢慢流出，在空中翩翩起舞。
小刚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朋友举动，全身投入他的谈话，仿佛将外界世界全然忘记。
何亮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朋友，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慢慢说到
“三岁以前，因为父亲在远方当兵，而母亲又工作繁忙，于是无暇照顾我，就把我送给乡下的爷爷了。虽然在乡下，可是爷爷依然对我很好，每天出门都要带着我，给我买好吃了，尽量满足我各种要求。”
说着，何亮的声音哽咽了。
片刻沉默之后，何亮继续说到
“记得有一次，我在村里和小伙伴为了买糖打了起来。多亏爷爷及时赶到，给别人赔了钱，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才回家。当时我的一个姑姑知道之后，气得和爷爷吵了起来，说要把我赶回去。最后，爷爷给小姑好说歹说，这才把我留下。此后的每一天，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不论风吹雨淋，爷爷总是一个人扛。”
何亮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说到
“可是，自从我回家以后，就很少在回乡探望爷爷。记得有一年，爷爷写信要来城里看我，可是爸爸却坚决反对，妈妈也说爷爷来了会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活，于是爷爷此后再也没有来过。”
“最后，爷爷无声无息地走了，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为了去看二姑家的肥料，摔倒在回来的路上，再也没有起来。”
说着说着，何亮留下了感伤的眼泪。
“等到我和爸爸去的时候，爷爷已经安葬了。爸爸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大伯低声了几句，然后烧了些纸。我哭了，但是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说着，何亮拿着烟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微微地下了头，轻声抽提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滚烫的眼泪从冰凉的面颊上滑落下来，滴滴洒落在松散的土地上，将悲伤的心情融化在这广阔的时空中。
远处群山偶尔传来飞鸟的叫声，给这苍凉的气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面纱。
稍许半刻，小刚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言不发，轻声抽涕的朋友，轻言安慰道
“何亮，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其实你有这样的心，就是你的爷爷泉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的。”
说着，小刚递给何亮一片面纸。然后，又转而看着远处的山，半晌无声。
日头渐渐落下，转眼已近黄昏。
小刚看着这一幕幕变换的天色，不禁也感叹地说道
“过去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也很清贫，父母是典型的工人，每天辛劳到晚，收入勉强户口。”
小刚又说到
“但是那个时候，家里很幸福。全家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每逢节假日，父母一定带着我出去游玩。那个时候，天蓝云白，虽然我们没有别人那样富有，可是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快乐。”
说到这里，小刚神色黯淡，片刻之后又说到
“可是后来，父亲被辞退下岗，母亲就开始唠叨，抱怨父亲无能。父亲一气之下，找了几个当年的同事，大家集资开办了一家公司，开始的时候，生意不是很景气，基本亏损比较多。但是慢慢地，效益越来越好。”
“爸爸，于是每天都忙于生意，应酬多了，回家的时候少了。很多时候都是妈妈做好饭等待，但是却是没有回音。”
说到这里，小刚苦笑了几声，然后沉默了。
何亮听着听着，也慢慢转身过来，看着面带难色的朋友，不知如何是好。
小刚又说到:
“最后，父亲的公司赚了大钱，父亲因此也买了一辆小车，说是为了联系业务，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家人团聚越来越少，即使回家了，也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只是拿一些钱回来交给母亲，然后就匆匆离开。”
“再后来，父亲的单位给他分了房子，父亲借故工作原因经常不回家，而且也不让我和母亲去看。一家人感觉十分疏远，彼此在一起也没有任何共同语言。记得那年考大学，妈妈和爸爸因为我的学习问题吵得很厉害。父亲说是母亲工作失职，母亲怪罪父亲没有尽到责任，最后父亲沉默了，之后三个多月没有回家。”
小刚伤感地说道
“我考上大学后，父亲回来了一趟，撂下一些钱之后，就和母亲说了很多话，然后走了。母亲此后十分伤心，不久后，父亲请了律师过来要和母亲办理离婚协议。母亲开始不同意，坚持着要他本人过来。但是律师说，如果分居半年以上就可以自行离婚了。母亲无奈，连哭带笑地签订了那一纸协议，律师放下了一些钱，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母亲也就没有工作，一直在家里，时常思念起过去就痛苦后悔不已。父亲则跟着一个比他年轻20多岁的阿姨结婚去了外地。”
小刚哽咽了，没有继续说话。
夜幕快要降临了，分吹着土地传来沙沙的响声，一股泥土味夹杂着花香迎面飘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一阵，相互无语。
二人慢慢站起身子，待到收拾好行李后，沿着来时的路悄然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夜幕降临了。
狂风肆虐，沙土迎风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