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旁王朝末期,巴黎凡尔赛宫的圣克劳德城堡中,降生了一位天真可爱的男孩,他是奥尔良家族成员,叫路易斯·菲利普·约瑟夫,又称菲利普。孩子出生时,就被封为蒙旁西埃公爵,之后,在祖父去世后,菲利普又继承了查理公爵的头衔,后来,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又继承了奥尔良公爵的头衔。
菲利普从小就关心政治,经常了解社会不同阶层的实际状况,同时,他也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每当看到巴黎街头形形色色的劳动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会情不自禁的产生强烈的恻隐之心,这种情怀,在当时的法国王公贵族中,是罕见的而可笑的。
菲利普早年师从让·雅克·卢梭,这是欧洲启蒙思想的代表人物。而菲利普在卢梭的教益下,深知要解决法国的根本危机,必须要建立一套新的政权体系,也就是“君主立宪”的体系。鉴于对社会的理解和老师的教导,飞利浦本人对于老师的这种思想感同身受。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菲利普和他的亲友产生了很大分歧,这一点,在他跟他的表弟法国国王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路易十六是法国的国王,也是波旁王朝的终结者。这位外表绅士而心思细密的男子,除了关心自己国库的收入之外,就是造锁。据说,他能过造出各式各样形式不同而美观耐用的锁,而经他之手所造的锁,出过他本人之外,无人能开。
然而,老天却偏偏将这样两个想法天壤之别的人降生在同一家族,以至于每次家庭会议上,菲利普与他的王弟都会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
1787 年,在经历了粮食歉收,财政赤字量大劫难后,国王路易十六为寻求解决方案,召开紧急会议。会中,路易十六与贵族就纳税问题发生强烈冲突,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路易十六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主张提高征税起点,而这一主张,引起了各大教会和贵族阶级的强烈不满,由于力量悬殊,最终大会以国王路易十六的妥协而宣告结束。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表兄的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不仅没有支持自己的兄弟,反而坚定地站到了中下层阶级的立场上,随后,他在巴黎高等法院对国王的权限表示异议。为此,路易十六对菲利普怀恨在心。
次年,法国大旱,粮食歉收,成千上万农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一次外出的时候,菲利普在车站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农民,身边还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他就热心地问道:
“我说,这位先生,你们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起初这个皮肤粗糙,满面皱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意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种凶恶的目光瞪了眼前这位衣着华丽,彬彬有礼的男子。
“哎,你不懂规矩吗,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只见菲利普身边一位随从,瞪大眼睛,郑重其事地冲着这个卑微的农民喊道。
“哦,不要这样,艾德朗,我们应该尊重我们的人们。”菲利普闻声随即扭过头来,厉声谴责道。
“哦,是的,公爵大人。”随从急忙连连道歉。
“先生,请不要怪罪我的仆人,我为他们的行为给你道歉。”菲利普急忙脱下大衣,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而谦虚礼貌的男子,这个农民终于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
“我叫沛楠,我从莱茵河畔的撒尔固来,家乡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没有收成,我们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也没有找到工作,可以维生。”
听着面前这位诚实朴素的农民的话语,菲利普的心里顿时感到十分焦虑和惆怅,他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外乡人,随即对自己的仆从说道:
“拿二十个里佛尔,艾德朗。”
“是的,公爵大人。”艾德朗随即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叠钞票,交到菲利普手中。
菲利普拿着钱,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这位愁容满面的农民,关心地说道:
“沛楠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说着,就把钞票塞到这位外乡人的手中。
看着这花花绿绿的钞票,沛楠心里有种莫名地感动,只见他一手捏着钞票,一手不由自主地向菲利普致敬,虽然那种方式,看来有些滑稽。
“哦,不用,沛楠先生,请你回家,好好照料家人和孩子吧,你说的情况,我会给国王和大臣反映的。”只见,菲利普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着奔向王宫,菲利普此时已经无心周围的景象。巴黎街头,随处可见失业,破产和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看着菲利普的马车,都纷纷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轻蔑之情。
“我看路易和他的兄弟都是害虫,王宫内外,皆是如此。”只见一位容貌英俊,身强体健的人小伙子,半开玩笑地嘲讽道。
“可不是么,现在这个巴黎,乃至法国,有几个人看好他们。”另一位长着随声附和道。
“甚至连妇女都不如!”
这些抱怨和诅咒,如同寒风一般,句句钻入菲利普的心中。听着社会大众这般评论自己和王弟,菲利普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等到达王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天色阴暗而寒冷,空气中夹杂着几分馨香。
此时,路易十六正在自己的餐厅用餐,本想能够安宁地度过一个舒适的周末,可是谁又想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扰了他的雅兴。
“砰砰砰”只听见大厅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哦,你好,奥尔良公爵,国王正在用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只见一位圣洁的女仆打开大门,彬彬有礼地答复着。
菲利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的大衣,交给了身边的随从。而自己则在大厅里耐心等候。
女仆穿过长廊来到路易十六的餐厅,将奥尔良公爵菲利普到访的事情告知了路易十六。
“让他到客厅等我。”只见路易十六傲慢地回答道。
“是的,尊敬的国王。”
女仆谨慎小心地离开了餐厅,随后,将菲利普引到国王的客厅。
这是一间古朴而精致的房间,正中的十字架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明亮的窗户,一眼可以望见王宫以外的建筑。
“公爵大人,你请在此稍微等候,国王用餐完毕就会过来。”只见,女仆温柔地说道,随即离开了。
路易十六,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心中暗暗说道:
“这该死的小子,又不知道有什么鬼主意。”
时间分秒而去,菲利普坐在客厅的长椅上,等待表弟的到来。客厅门开了,路易十六,满面堆笑地给菲利普打着招呼:“哎呦,王兄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菲利普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虚伪贪婪的表弟,讽刺地回应道:
“王弟只顾吃饭,难道不看天气吗?”
“此话怎讲?”只见路易十六,边走边说道。
“巴黎和法国人都要吃你的肉呢!”只见菲利普义愤填膺地冲着路易说道。
“你是听谁说的?”路易十六穷追不舍地问道。
“你难道看不见吗?”菲利普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他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嗯,就这个吗?那好说,找护卫军,消灭他们。”路易十六不以为然地答道。
“所有法国人你能消灭完吗?”菲利普听着表弟的答复,气愤地说道。
“你真令我失望!”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路易十六不悦地问道,扭头看着一旁的表兄。
菲利普自知自己的兄弟已经无可救药,这种神情,从他那种贪婪的嘴脸中就能看出来。
菲利普失望地告别了王弟,带着随从,出了王宫。此刻,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小雪来。
随从见状,急忙拿出雨伞,搀扶主人上了马车。
路易十六独坐在客厅里,心里甚为恼火。他对自己这位不请自来的表兄,产生了强烈的敌意,但是苦于当前政局不太稳定,所以没有采取行动。
待到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了。在匆忙进餐后,菲利普又同自己的妻子玛丽谈到了今天的会晤。
“我看你那位表弟已经不再关心你了。”只见玛丽挖苦地说道。
“所以,这个表弟,真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法国人的公敌。”菲利普闻声后,斩钉截铁地答道。
其实,从很久以前,菲利普和路易十六就政见不合。他们二人只是因为血缘的关系而成为亲戚,然而这种关系,在这次会谈后,彻底恶化了。
风雨飘摇中,奥尔良公爵菲利普目击了国人遭受的一切苦难,为了解救这个国家的灾难,菲利普在他的主教宫殿的长廊边建造了商店和咖啡馆,为社会不同阶层的交流提供了便利,而这个区域很快就成为巴黎社会生活的中心。
形形色色的人充斥着咖啡馆,他们当中,有来自下层阶级的勇士,也有来自上层的贵族,因为没有警察敢管理,所以,很快的,社会激进党派---雅各宾派在这里安了家。
“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只有推翻国王和教会的统治,我们才能获得新生。”只见一个响亮的声音传遍了咖啡馆。
“就是,我们要建立新政府,属于法国人民真正的政府,把无能和昏庸的国王赶下台。”另一个声音也随即附和着。
每天,总有一帮人,会在这里散播自己的理念,而无论阴晴圆缺,菲利普总会按时出席。由于早先接受的启蒙思想,菲利普对于这些新的观点钦佩不已,尤其是雅各宾派罗伯斯皮尔的演说。
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莱茵河畔到塞纳河畔,从巴黎盆地到地中海平原,无一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他就是罗伯斯皮尔。
这也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每天行走于各大公馆,四处传播自己的理念。而自从菲利普建立起咖啡馆以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安身之处。
“所以,我认为,咱们需要采取特别行动,对付那些王公大臣,绝不手软,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法国人的利益。”罗伯斯皮尔对大众宣讲道。
“就是,我们应该消灭他们,这样我们老百姓才能翻身!”身旁另一位小伙子高声赞叹道。
听着罗伯斯皮尔的演说和大众的反映,菲利普深感危机。他深知自己的兄弟已是无力回天了,而且从内心来说,他也认同雅各宾派的观点。
就这样,不久后,这位王室贵族与他的兄弟划清界限,加入了雅各宾派,成为了反对派的坚实后盾。
人民的不满还在继续发酵,终于在各方面压力之下,路易十六,召开了三级会议。
与会当天,会场中高朋满座,来自教会,贵族和第三阶级的近千名代表出现了会议。当大家谈到加增负税的问题时,会场一度失控,来自第三阶级的代表对于国王和贵族的方案表示了极大的不满,然而由于,地位低微,所以下层代表只能强做忍耐,但是通过他们的目光和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王室贵族的仇恨与愤怒。菲利普也参加了会议,虽然他是第二等级的贵族,但由于早期接受卢梭的启蒙思想教育,所以他也是持自由主义启蒙思想观点的贵族的领袖。
当菲利普看到第三阶级的情形,心中充满了同情之情。虽然,他也极力为下层人们辩护,并且一度要求减轻人民赋税,但是,贪婪的国王和上层阶级,一致反对,断然否决了菲利普的请求。
会后的一周内,反对派和社会下层民众再次集会,决定脱离三级会议,并组成新的国民议会时,菲利普也及时报了名,并且他还带领他的同僚四十多人纷纷脱离三级会议,加入新的国民议会。
当菲利普离经叛道的行为传到国王路易十六的耳朵里的时候,路易十六立即变得怒不可遏,他再也无法容忍他的兄弟如此大逆不道。他立即下令,让护卫队立即抓捕他的兄弟,及所有反对派成员,并且不必留情。
就在国王的军队在四处搜捕抓人的时候,法国境内反对声音越来越大,各地纷纷发起不同规模的人民暴乱。渴望平等,自由的声音传遍四方。
终于,两个月后,巴黎发动了一场自上而下声势浩大的人民暴动,反对者和下层民众团结一心,走上街头。妇女儿童,也纷纷拿起锄头镰刀,一勇当先。
当巴士底狱被攻占时,菲利普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气和耐心。他与反对者一同俘虏了自己的兄弟---国王路易十六和他的夫人。并且在处死路易十六的事情上,菲利普投了赞成票。他的这一壮举,为所有民众称赞,人民纷纷走上街头,高声呼喊:“菲利普,法国的英雄,菲利普,人民的骄傲。”而他的这个行为,也深受雅各宾派的赞许。
然而,人无千日好。这样的赞誉,却被当时反对同盟中的另一位英雄拉法耶特侯爵看在眼中,恨在心中。他对于奥尔良公爵菲利普过高的赞誉十分不满,同时,他也担心菲利普日后会成为他有力的竞争对手。
种种顾虑之下,拉法耶特侯爵找到了菲利普,再三说服菲利普离开法国,躲避追杀,并且他承诺菲利普如果离开,就会成为英伦诸岛的国王。
起初,菲利普不愿离开,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深爱的国家就这样默默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渴望对这个国家做出贡献,不想当逃兵。然而,拉法耶特侯爵十分阴险,在使用了种种手段之后,最终迫使这个爱国志士离开了自己的祖国。
在外流亡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菲利普期盼回国,可是又没法回来。失望之下,他每天坚持记录,倾诉着自己对祖国的思念之情。虽然他也曾四处托人带信,渴望回国,然而迟到的答复总是让他失望。
孤身一人在外,心中无比惆怅。不经意间,他结实了当地一个邮差,并且凭借这个邮差在法国亲友的关系,辗转回国。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声誉早已一落千丈,不知内情的人们纷纷叫他“胆小鬼”,大人小孩都对他做鬼脸。来自社会各界的评论和谴责如同寒风一样,伤心刺骨。
然而,生活的失意和政治的惨败并不能打消这个意气奋发的中年人。他虽然失去了大多数人的信任和新党派的谅解,然而,他依然凭借自己的努力,默默无闻地付出着爱心和忍耐,以期望终有一日能被世人理解和接受。
每天,菲利普总是第一个到达会场,打水扫地,为每一位代表提供最好的服务,即使遭遇挫折,也从不怨天尤人;晚上,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整理文件,收拾会场。他的身影,在巴黎国会和街头时常可见。同时,他也慷慨解囊,第一时间总会为国家和人民提供最有力的经济支持。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菲利普的行为,渐渐改变了大众对他的偏见,终于,两年以后,他恢复了自己在国会中的地位。
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在国内的地位,菲利普决心与自己的皇室宗亲断绝关系。
为了表示他的决心,他要求巴黎人民允许他更名。
由于受到启蒙思想的影响,菲利普主动表示,将他的姓氏改为“平等”,以表示他渴望法国民众人人平等,享受关爱。因此他的名字也被大家称为“平等的菲利普”,他的这个行为,普遍受到各界好评。雅各宾派领导人罗伯斯皮尔为此还给予了他职务的提升,大众对于菲利普的行为,也是赞叹不已。
很多时候,上帝总在跟世人打赌,而失败者,往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菲利普声名显赫之时,他的儿子因为听信谗言,和一名司令官夏尔·弗朗索瓦·迪穆里埃逃往奥地利,“平等的菲利普”对于此事一无所知。然而雅各宾派不听他的解释,强行指控菲利普与这位司令官是同谋,并将其抓获。不久后,在罗伯斯皮尔的命令下,菲利普被押往巴黎广场,斩首示众。
可怜的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生的追求竟将自己的性命葬送;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当年叛逃国外的儿子沙特尔公爵,后来终结了雅各宾派而成为了法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