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
见皇帝踏入勤政殿,轩亲王赶紧往前一步,单脚跪下以施君臣之礼,道:“臣弟参见皇上!”
皇帝金辰逸双手将他扶起,望着几月不见,为自己体察边境民情的弟弟,竟有沧桑之感,感动道:“皇弟远途跋涉,一路辛苦,赶紧起来吧!我们兄弟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金皓轩顺皇帝双手上抬之势站起来,打趣道:“皇兄面有愠色,是后宫哪位美人惹您生气啦?”
金辰逸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后宫没有新进美人,母后生气了。”
金辰逸一边说,一边摆摆手示意,两个人相继坐了下来。
金皓轩道:“自古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皇兄才三个,皆已人老珠黄,太后所虑极是啊。”
金辰逸瞪眼道:“你也消遣朕,还道朕的妃嫔不美?”心里却想着,你要是知道十八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就能体谅我的心情。
金皓轩许是因为皇帝是自己亲哥哥的原因,倒也不拘着道:“也许臣弟不该说,可臣弟回来就听说皇兄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去后宫了,民间现都在传说皇兄只爱男子,这不得不让臣弟妄加揣测呀。”
金辰逸道:“是啊,连你都要揣测,可见朝臣们都是如何揣测。也就你,敢和朕这样说话。”他一边说道后半句的“你”字,加重了语调,一边抬起手指了下金皓轩,可见对他的信任。
金辰逸又道:“不说这个了。这次的南境之行如何,看你略有沧桑之意,可是特别辛苦?”
金皓轩脸色凝了凝,坐直了身体,道:“臣弟不苦,倒是南境百姓多贫苦,特别是边境地带,经常小战争不断,大榆时来扰乱,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员强行征壮民抵抗,年轻男子大都死残较多。慢慢的,百姓越来越往北迁徙,大榆就占领迁徙之地。地方官员为保脑袋,不敢上报,甚至有的已被大榆劝服,情况堪危。这十几年来,大榆已向北推进了上百公里。”
金辰逸听着,眉头紧锁,眼神犀利,含气未吐,不怒自威,突然大显君王气息。
金辰逸道:“朕就知道。这些胆小的芝麻官,风吹两边倒。朝中的大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涂的很。那朕让你暗查的那方面。。。”
金皓轩会意,喝了一口茶,又小声道:“臣弟所访的边境处,就安平镇太平一点,主要是那里地形特殊,和大榆相隔一个大草原。如果有需要,可以考虑先从此处屯兵。而且。。。”他一边说着,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俏丽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笑容一瞬即逝,恢复肃然。
金辰逸见金皓轩没说话,追问道:“而且什么?”
金皓轩本想说出安平镇常年太平的事实,也是此行时间仓促,很多地方他还来不及取证,有些事情还解释不通,还是不说罢了,于是转移话题道:“只是此时战争,母后怕是断断不肯的。”
金辰逸摸着衣角略一思忖道:“目前只能提前暗暗先做准备,等待时机。”
金皓轩站起来,拱手道:“如果战争,臣弟愿为皇兄分忧。”他的立场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兄弟,本是很难抉择的。可是单凭这一腔热血,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兄弟,也就选择了黎民百姓。
金辰逸黯然,道:“现在的兵力,京中侍卫五万,负责皇宫安全,由侍卫大统领青歌执掌。你那里五万,负责京城治安、执法安全;朕手中只有二十万兵力,还分散在各地,集合起来也不容易,至于其他的,就更加零散而量少了。而定榆侯手握七十万大军,四大边境将领各领十五万保护边疆,随时听候他差遣,而他自己也手握十万精锐,国内的兵力他掌控了大半。而他又是是母后的表舅,只对母后惟命是从。如果不算他的兵力,其他的就算集合起来恐怕也无法和大榆对抗。”
金皓轩道:“是啊,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兵力不够。如果在民间征兵,时间长,精锐不足,还需慎重考虑。”金皓轩想着自己可以做主帅,倒是忧心起兵力来。
可是对于金辰逸来说,打仗并不是那么简单,于眼前的条件,无论是主帅还是士兵都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真让自己的兄弟上战场,他始终觉得不妥。
可是,按边境的情形,仗是一定要打的。而且,为了弥补十八年前的错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都希望能完成皇后娘娘的夙愿?。只是这些事情,皆需一步一个脚印,先打好根基。
金辰逸想着,突然腾的站起来,道:“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好似已有主意。
他毕竟还是一个没有真正面对过困难的皇帝。百姓的疾苦未能亲身体会,未能亲眼看到,也许他所认为的不好只是不能吃饱,他还没法想象大部分饿死、病死的百姓是什么样的场景。
于是,身为皇族的两个人,很快忘却了烦恼,谈起了其他琐事。
“皇兄,再过几日是祭灶节了,不知民间会有什么活动?”
“古书上道,祭灶节如同过小年,各大茶楼酒肆基本上每天都是客似云来,熙来攘往,肯定热闹的很了。不过朕也没去过。”
“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个主意好,怕是母后会不同意呢。。。”
“母后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我们偷偷去。。。”
“偷偷去?怎么瞒得过青统领?他武功那么高强。”
“嗯。。。哈哈,我们先去几个风月场所逛几圈,那种地方青统领肯定不会进去的,说不定就有机会甩掉他。”
“也只能这样了,交给你安排啦。”
“遵旨。”
太后宫内
寿安宫堪称整个皇宫里最豪华最奢侈的宫殿。这里不止华丽,还很宽阔,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角高高翘起,犹如展翅高飞的大鸟。
此时,袁太后坐于桌前,桌顶着手,手顶着头,眉毛紧锁,闭目不语。
她的贴身丫鬟杏儿走向前去,道:“娘娘,您别生气了。”她从小伺候太后,已有几十年,是最懂她的心思了。
太后无力的睁开眼睛,对杏儿说:“杏儿,你说皇上越大越不听我的话了。”
杏儿道:“娘娘,皇上一直都很听您的话的,他只是一时倔强,说不定等下就过来认错了呢。”
太后道:“皇帝说先皇只有十几个嫔妃,可是先皇子嗣不少啊。”
杏儿道:“是是,先皇儿女有将近二十余人,主要还是太后您管理后宫有功。而且,太后您就为先皇诞下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可谓功不可没。现如今,您的儿子贵为皇上,还有轩亲王,换郡王,都是靖国得力柱石。”
说到这儿,太后心里顿时纾解了好些。
太后不禁微微笑道:“轩儿能干,换儿可不尽如人意,不添乱就不错了。”
杏儿道:“哪有,换郡王最体贴太后您啦。上次他出宫去,还专门给您带了蓝田玉手镯呢,蓝田玉,那可是全靖国才出土两块的宝玉,他不知从来哪里得到了一块,还给您做成了手镯,可见他对您的孝心。怕是连以柔长公主都赶不上呢。”
太后抬手,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蓝田玉手镯,心中的烦闷也慢慢疏解开来。
杏儿趁机道:“太后,天色已晚,该用膳了!”她抬抬手,宫女马上端来了鲍参翅肚,珍肴美食,摆了满满的一桌。太后是一个极其奢华的人,她的宫殿是全京城最好的,她的殿内装饰是全京城最好的,她的吃穿用度,均是全京城最好的。
这时,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皇帝金辰逸大步跨了进来,道:“给母后请安。”
太后正夹着鲍鱼欲食,听到传报,筷子放下,微微抬头,道:“皇儿这个时辰怎么来了?”言语中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一样。
皇帝见过礼,略带一丝请罪的口吻道:“儿子今日糊涂,未曾听母后规劝。母后既然同意了定榆公的孙女和李安家的女儿,儿子也应允了。”
太后闻言大喜道:“很好!很好!母后明日便为你安排。”
她朝皇帝招招手,道:“来,坐,这里有皇儿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来尝尝。”
皇帝依言坐下。
大榆境内
这是一个二品侍郎家。侍郎阳清刚下朝回家,他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卧室里脱掉了官服,刚换上平常衣服。这时,在床帐后出现一个人影,阳清迅速抽出宝剑,沉声道:“谁?”
床帐后的人影慢慢走出,手端着两壶酒,虽然年纪尚老,仍气宇轩昂,正对着阳清笑呢。
阳清看清来人,扔了宝剑,甚是激动。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火兄,十几年未见。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火浦月扔过去一壶酒,展开轻功出门道:“阳兄,走,我们好好喝一杯去。”
阳清接过美酒,随火浦月消失在房间里。
大榆的京城绿水环绕,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火浦月和阳清在河正中一条美丽的画舫上隔桌对饮,画舫飞檐翘角,玲珑精致,浮雕和祥云层层错落有致,两岸亮轩华苑,楼台亭阁,景色迷人,口中的美酒亦怡人。
阳清喝了一口酒,只觉入口即化一线喉,余味悠远,他咂咂嘴道:“火兄这二十年的女儿红,终究被我喝到了,哈哈。。。”
火浦月道:“哈哈,阳大帮主也就这画舫略有情调。”
阳清豪气一笑,道:“这河中的画舫十来个,有一大半是我的。火兄喜欢哪些,随便挑。”
火浦月又喝了一口酒,道:“贵国现在二品官员就这么富足了吗?”
阳清道:“大榆近几年来早已贪污成风,下面的给上面的送礼,上面的包庇下面的,一层一层,环环相扣,除了百姓其他人都皆大欢喜。不过,这些画舫可不是我贪污而来的,这是帮中的生意,专门赚那些贪官的银子,可以日进斗金。”
火浦月、阳清两人哈哈笑道,两人又对饮了一碗。
酒过三巡。阳清道:“就这样喝下去,看样子我的二锅头也得拿出来了。火兄你也真小气,就带了两壶。”
火浦月夺过酒壶道:“这长途跋涉的酒,看样子有人不领情呀。”
阳清立刻求饶:“别呀,和火兄饮酒一定要尽兴,我的酒可还没来呢,火兄再倒一碗。”
火浦月依言满上。
阳清又喝了一大口,道:“火兄到访,可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火浦月环顾四周,见舫中只有他二人,方道:“捗儿的身份恐怕被人发现了。我跟踪了他们的人,他们行踪非常隐秘,带头的好像和大榆与靖国都有联系,他为他们提供死士,是他们的政治利益斗争的一把冲锋刀。只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幕后的人是谁?”
阳清道:“我猜测这个人和湘域山庄脱不了关系吧。”
火浦月道:“没错,我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现已放出了饵食,估计很快就能确认下来。”
阳清不禁感叹道:“十八年了,你为了她一句话保护了她的女儿十八年,还不够吗?当年你为了她不要江山,你看现在的情形,可曾后悔?”
火浦月道:“十八年来,你为我建立灭化帮,搜集信息,累积财富,自己还入朝做贪官,又可曾后悔?”
阳清道:“自然不曾后悔。当年小弟蒙难差点惨死悬崖,要不是火兄仗义相救,悉心照顾,我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只是现在的大榆贪污成性,靖国也是过分奢华,都不顾百姓的死活。你想怎么办?”
火浦月道:“当时大哥治理下的国度有她看着,倒也清明。自从她死后,如今的太后成为了皇后,国度就日渐奢靡,后来我偷偷去查过,我怀疑是大榆和太后勾结,害了她,可是如果现在他们要赶尽杀绝,对捗儿动手,我将绝不会手软。”
阳清道:“那现在捗儿在哪里?”
火浦月道:“我已令他们前往京城古阳。”
阳清道:“怎么能去哪里?那多危险?”他看着火浦月的眼神,已然明白,道:“对,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这就飞鸽传书朱十六,他是驻守在京城的堂主,有他照应,会方便很多。”
火浦月道:“如此便多谢了。”
阳清道:“自家兄弟何需言谢,只是接下来火兄有何打算呢?”
火浦月道:“我打算分两步行动。。。”说着,他凑到阳清耳边详细的描述了一番,阳清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接受。
大榆的天空分外的蓝,水中的画舫,在穿城而过的清水河中蜿蜒侧绕,船尾弧线优美,高高翘起,如有仙境,令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