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林文月正在厨房外晾晒今日摘取的桂花,宁静的大院忽然传来小兰的声音。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啦!还有,还有...”
“兰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不要急匆匆的,有事就慢慢说。”林文月打断了小兰的话,两手还在自顾晒着桂花,将桂花均匀的铺在簸箕上。
“叶山哥!叶山哥从上海回来了!”小兰喘着粗气,尽量注意自己的仪态。
“回来了?”林文月两眼盯着小兰,微皱的眉头确认信息的可信度。
“嗯,刚和老爷回来,现在在正堂呢...”
林文月还不等小兰说完,拍了拍手上的桂花碎,提着裙摆焦急的迈着步子走向正堂。
正堂内,叶国宁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呷了一口。
叶家的正堂摆放的桌椅是由紫檀木制成的,看着也有些年头,格调大方素洁文雅,没有什么繁杂的雕刻、镶嵌。
“上海那边情况如何?”
“回老爷,上海那边现在形势稳定。”叶山一身黑色便衣着装,神态略显疲惫,许是因为长途奔波所致,如不是练武之身,估计早就累倒了。
“嗯…辛苦你了”叶国宁喝了两口茶后,盖上茶盖将茶盏放在桌上看向叶山,蹙紧了双眉,内心忐忑不安询问着
“曼儿情况如何?”
“大小姐已安全送达,在路上病情一直稳定着没有复发,到达上海的时候那边也派人接应将小姐送到了医院,里面的大夫说大小姐的病情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叶山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沉着冷静。
“还有,那边人让我带话给老爷,大小姐的病需要上海呆上一段时间进一步观察,有他们照顾让老爷你们放心。”
“嗯...”叶国宁舒缓的叹了口气,脸上瞬间一缓。
“老爷…”此时,林文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唤了叶国宁,随后看向一旁站着的叶山欲言又止。
“山儿,你先去下去休息吧,我跟夫人说。”叶国宁罢了罢手示意。
叶山向两人行了礼,跨出门槛,小兰站在厅外也紧跟其后离开了厅堂。
见两人走了后,林文月些许有些不安的走到叶国宁的身旁。
叶国宁像知道林文月要开口问些什么,拉过林文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曼儿她已经安全送到上海了,别担心,孩子的病会治好的,这几天你为了这事身体也不见好。”
“真的?那大夫怎么说?”林文月眼里冒出了难以言表的惊喜,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欣慰。
“那边来话让我们放心,曼儿在那边需要时间治疗,我知道你担心孩子的病,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孩子的病在徐州看不好,离开我们送去上海能治好曼儿的病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我理解你不能陪同曼儿去上海心里不是滋味,但你要想想心儿现在也还小离不开你,等过些日子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一同去接曼儿回来,好吗?”
两个月前,叶国宁的大女儿突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出现了病症,徐州城里的大夫只能靠药物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却对病症的根除而束手无策,为了救这个女儿,叶国宁联系了上海挚友,将曼儿送往上海救治,好在途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安全送达,治疗有了希望,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放下。
“嗯...”林文月听他这么一说,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她近距离发现了叶国宁眼角的细纹,脸部尽显的疲惫想起了他昨夜未眠,今又起了个早去处理渡口的事
身为一家之主,要撑起叶家百年的基业,又要挑起徐州的大梁,女儿生了病自己焦虑忘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也在担心她的担心,心里不免生起了内疚与心疼。
“老爷,今早一定很累吧,我给你揉揉肩”
“好,有劳夫人了”叶国宁脸上出现了笑容,眼里对林文月充斥着无限的爱意。
林文月双手放在叶国宁的肩上,替他揉着肩颈舒缓问道“今早胡伯说渡口有人生事,可解决了?”
“只算解决这一时,恐怕这以后麻烦更多。”叶国宁的笑容从脸上慢慢淡去,想起了早上王白兹愤然走时的那句话。
“这是为何?”
“有人运送大麻进城,之前就查到城东很多烟馆里有人吸食,但那都在少数,可今日运送过来的量,有些多了...”
“大麻?”林文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后继而又敲打着叶国宁的肩膀
“嗯,运到了徐州,渡口那边也只能稍微压一压,若长期以往下去,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压制,他们背后的人以我现在的能力却奈何不了。”叶国宁说着,脸上布满了愁容,伸出手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让自己的身体稍微舒缓一下。
“老爷...若是我说此事作罢不管,依你的脾性,你铁不会同意,我希望你多留个心眼,做事为我和两个女儿考虑考虑,别让我们担心。”林文月心里比谁都清楚,禁烟运送过来,是对徐州造成危害,对他叶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勒威胁,有可能还会赔上性命。
“倘若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个事置之不理,那徐州将变成什么样子?徐州的百姓我又将他们置之于何地。”叶国宁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左手撑在一旁的桌上,扶着额头,闭着双眼轻柔着鬓角。“恐怕这徐州城的安宁日不多了”
林文月深知自己劝不了,也不打算劝他放弃管这个事。
叶家世世代代清白为官,在徐州屹立了这么多年,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看来,叶家再也挑不起徐州这块大梁了。
“叶山哥!”小兰叫住了正在往房间走的身影。
“怎么了小兰?”叶山回过头,黝黑的皮肤,五官轮廓虽平常,可是组合到了一起,就会给人一种非常顺眼的硬汉即视感。
“这是早上我出门给夫人拿药的时候顺便给你抓的药”小兰将手上的药包递给了叶山“我估摸着你这几天回来,所以买了点,听大夫说这些可缓解疲劳…”
“嗯…”接过小兰手里的药谢字还没出口对方就开了口
“舟车劳顿,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脸上泛起了一朵红晕,低着头转身跑开了。
叶山低头盯着手上的药包,看着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秋日里温暖的笑容。
王白兹从渡口一路急匆匆的回到东郊山庄内,正在思索着怎么和冯士安交代货物的事,正到了大院内,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索。
“货呢?”冯士安在练枪法,看着心事重重的王白兹走进来,朝他的脚边开了一枪,正是这一枪把王白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向自家的爷。
“爷,那批货…被人给拦了。”王白兹小心翼翼说着。
“叶国宁是吗?”冯士安似乎好像知道这批货肯定会被谁拦下一样。
“是,是的...今儿个凌晨货准备运回来,不知道他从哪得知我们今早运货到渡口,被他查出了里面的货物,就把咱的货给毁了!”王白兹低下头,时不时用眼去瞟冯士安的脸色。
“毁了?”冯士安脸上有了些许的变化,眉头紧皱的盯着王白兹。就算他想着货会被拦,但是也没算到叶国宁会把货毁了,毕竟他叶家现在虽说在徐州还站得住脚,可是却很难和冯士安斗。
“全部被毁!”王白兹看着眼前这位爷的脸色变了,立马缩了头往后退后了一步。
冯士安紧皱着眉头“损失了多少?”
“这是从山西先运送的一小批货,算、算下来的损失有一千大洋了...”王白兹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人
“一千大洋?”听到损失的数量,冯士安内心不由得增生了怒火。
在徐州城内很多人都很清楚,冯士安与叶国宁之间是结了怨,这怨维持了十几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一黑一白。此次冯士安的财路被断,两人的矛盾再次激化。
“这批货是城西张老板的烟馆预定下来的,上次给了伍佰洋定金,货一到就得出手,而且,过不久还有一批货运送过来...还有”王白兹说到这停顿眼珠转了下打起了心思”叶国宁说了,我们在运送他还会继续阻止我们,他说他就不怕我们!来一个他毁一个!”如果将叶国宁从徐州除去,那以后岂不没人阻止我们做事?
“叶国宁...”冯士安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拿眼前的人来出出气“看来,这徐州,容不下他叶国宁了!”说完拿着手上的枪对着二十米外的草靶,枪枪正中红心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