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移开自己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故作高深的咳嗽两声:“咳咳,其实很简单,皇上当时虽然眼神狠厉,但并没有明说对你的惩罚,到时候你只需要推脱,说说不出来,然后我把计策献上去,皇上金口玉言,肯定不会反悔,到时候我就拿他赏赐给我的什么官换你免罪就行了!”
为了不让洛儿看出来自己的尴尬,顾北不在为难她,巴拉巴拉把昨天和师父一起想了一夜的对策都如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何洛儿只是稍微思索一会,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什么吗,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到头来,我不还是去不了吗……”
“去什么?”顾北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忍不住追问道。
“灾区!”何洛儿嘟着嘴,没有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故意大声的朝着他喊了一下。
而刚从丞相书房回来为她善完后的云无忘呆在了门前,笑容变成化不开的苦涩,好像上好的龙井,纵使苦也忍不住让人细品。
果然,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出风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去那个地方。
从三月份一收到发水的消息她就变得不一样了,看的全是关于治水的书,每次无意间说出来外面灾情的事她都能精准的捕捉到,露出来对那些无辜人的怜悯。
可是这件事,不是她应该参与的啊。
这其中,参杂了太多东西了。
时间不等任何人,三天的时间如约而至。
今天的太和殿上无比的热闹,都等着看那个说下大话人的笑话,这个世道,危难缺人救助,但笑话从不缺人看。
“何洛儿,你的万全之策拟好了吗?”出乎意料,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这次没用身边的太监代替他发言,而是自己发言,一脸戏谑的看着底下的何洛儿。
“启禀圣上,臣无能,并没有想到。”一行话说的不卑不亢,也听不出来喜怒,好像那被上面人当成老鼠的人不是她,出丑的人也不是她。
坐上的人笑容更甚,好似佛也沾染了凡尘,对她流露出来了浓厚的兴趣:“哦?”
顾北一步走上前,用高大伟岸的身板挡在她的面前:“回皇上,臣已拟好了万全之策。”
坐上人的笑容终于被顾北的出现打断,脸上的笑容如雨点落入大海,一点点,一圈圈的消失不见。
他没有开口,而是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太监,那太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弓着身子下去拿上来顾北高举于头顶的奏折。
周围死寂一般,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情绪,直到奏折‘啪’的一声被合上,苏新泽目光阴沉的盯着下面低着头的顾北和何洛儿。
顾北和洛儿额头上都滴出来了汗滴,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之前两个人核对过这个政策,是当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能保全两个人,将功赎罪的办法。
但此刻在那个坐上人长久的凝视下,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哈哈哈,好啊,好一个身家清白,好一个毛遂自荐啊!”在两个人都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那人忽然大笑起来,笑的额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他们知道,这次之后,两家人势必都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们不对,合起来威胁了皇上一把。
那人紧紧抓着木质的奏折,手中的青筋都露出来了,就差把手中的东西捏碎了。
大殿中此刻只能听到汗滴落地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变得几不可闻。
“顾大人果然才华横溢,看来这一届的状元郎和大理寺卿非你莫属了啊。”
顾北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上人的神情,心中揣测着他这一席话的意思,却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连忙跪下,跪下的时候洛儿都清楚的听到了骨头落地的响声,替他觉得疼。
“皇上缪赞,臣此举也是看皇上早年写《禹》得此灵感,论才华臣不及圣上您的万分之一这个大理寺卿,臣万万不敢当!”连忙把他给自己的高帽子重新套到了他的头上。
“哦?”苏新泽眼神阴鸷的把玩着手中的奏折,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了何洛儿一眼,顿时把何洛儿刚回去的冷汗又吓了出来,虽然刚刚只是匆匆抬眼撞到的余光,但足以让冷汗浸湿她后背。
“臣愿用大理寺卿一职还有状元郎一职换取一个平民身份为皇上您继续效力!臣自动请辞去永安监管实行此策,如若半年内恢复不了永安往日的荣光,臣愿用献上这颗项上人头!”看到了洛儿不对,顾北连忙挡了上去。
何洛儿的身子却因为他的话语一抖,目光复杂的看向他,明白了刚才那人口中的毛遂自荐什么意思。
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草民也自愿跟随顾大人,恳请圣上恩准!”
“好胆识啊,好计谋啊两位爱卿。”苏新泽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一一徘徊,就是不说恩准。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
两个在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应之前都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几乎五体投地表示着自己的臣服和真心。
何洛儿的身子已经开始颤抖,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唇色都因为害怕紧张还有体力透支变得苍白无比。
“呵……既然两位执意如此,朕不答应怕是也不行了……‘准’。”最后一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很久之后何洛儿问道他当时的心情时,才知道他本来就没打算拿出来赈灾的政策,当时对他们那副阴狠的样子,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在朝中立下了自己的威望而已。
而她和顾北就是那两个该死的出头鸟。
等到那人走了之后,何洛儿还跪在地上,身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点也起不来。
还是顾北擦干自己的汗水从地上起来之后,四下搜寻,才在人群渐散之后找到了那个还在地上跪着瘦弱到几乎让人看不见的洛儿。
走到她身边,一把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抓住她胳膊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那宽松的朝服下面,竟然如此孱弱。
“怎么?就这么点胆识?这样就被吓坏了,和个女人一样。”
何洛儿有气无力的撇了他一眼,在听到他最后面一句的时候眼神变得飘忽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升出来两道红晕。
“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她忽然而来的认真倒是让顾北不好意思起来,松开自己的手,眼睛四处乱飘,心中却在唾骂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和一个男人害什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