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殿内，丹桂向青桔借了火种生了火。
“青桔。”佟佳言出声喊道，“送些吃的过去那边。”
青桔应是，端着刚热好的糕点走向妇人这边。
“这怎好意思？”妇人面有惊诧，回过神后，忙不好意思地道。
青桔嘻嘻笑着。
“都是缘分嘛，之前我们同住一家客栈，现在又在这里相遇。”她说道，热情非常，“夫人尝尝，这是我家小姐自己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天下第一好吃！”
盛情在眼前，难却。
妇人朝佟佳言那边望了一眼。
“那就谢谢你家小姐了。”她说道，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淡淡的甜香在嘴里划开，驱散了嘴中一直停留不走的苦涩。
妇人眼神一亮。
“好吃！”丹桂惊喜叫道，目光灼灼地看着青桔。
当然好吃啦。
青桔忍不住得意，悄悄摇头晃脑。
就说她家小姐做得糕点天下第一好吃嘛！
“这叫什么糕点？”丹桂忍不住问道。
黄色的糕点长得像花，花心一点红。
从未见过。
“叫……”
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青桔转过身，求救的看向佟佳言。
“叫姚黄酥。”佟佳言接过话道。
妇人轻轻笑了。
“好名字。”她赞道，“是姑娘起的吗？”
庙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佟佳言摇摇头。
“不是我。”她说道，神情怔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但后来也没再继续。
妇人便没有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
老仆、小厮和车夫为了避嫌都在外间过夜。
庙里便只有几个女眷。
夜漫长，难得遇到同龄人，丹桂兴奋地拉着青桔在旁说话聊个不停。
“姐姐说这糕点是你家小姐做的，那姐姐方才在做什么？”丹桂好奇问道。
“热糕点啊。”青桔说道，“姚黄酥凉的不好吃，要热一热味道才好。”
丹桂点点头。
“还有这些讲究啊。”她不觉喃喃出口。
青桔不觉肃容。
“当然有啦！”她叉腰说道。
丹桂表情愕然。
青桔摇摇头，叹了口气。
“唉，你不懂。”她说道，“这热糕点也是有讲究的，多翻一下少翻一下都不行，多一下会焦，少一下会硬，多一下少一下都会坏了糕点本身的美味。”
丹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姐姐真厉害，知道的可真多。”她说道，看着青桔的眼神愈发崇拜。
青桔嘴角翘翘，摆摆手。
“哎呀，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都是我家小姐教得好。”她假装推辞地说道。
女孩子的说话声脆脆好听，嬉嬉笑笑也为这安静的夜赶走了几分冷清。
妇人在旁看得想笑。
笑着笑着，心口忽然又针扎般的疼了一下。
一闪而逝的痛觉。
妇人飞快蹙了下眉，手捂住胸口。
是痛了一下吧？
是的吧？
她微微疑惑，自己都不确定。
因为现在又不痛了。
与此同时，坐在斜对面的佟佳言忽然起身，朝着妇人走了过来。
注意到她的动静，坐在这边的三人同时仰头看向她。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佟佳言说道，半坐在妇人身侧。
两个丫鬟也停下了说话。
“看什么？”丹桂问道，看看妇人，又看看佟佳言。
妇人朝她安抚地笑笑。
“没什么。”她说道，又再次看向佟佳言。
“我会一点医术。”佟佳言说道，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信得过。”
丹桂惊讶，看向青桔。
接收到她的视线，青桔立即骄傲地挺起了胸脯，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在夸她自己。
妇人笑了笑。
若是她的女儿还活在世上的话，应当就和眼前这个少女一般大年纪了吧。
少女的关心是真，但要说到懂医术，妇人并不相信她这么小的年纪真能懂什么叫医术。
且看她和她的丫鬟的行为举止，吃穿之精细，想来也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世家大族会安排家中女儿学习各种诗词书画，描红女工，却几乎不会让精心培养的闺秀去和人学习医术。
学医都是男人的事情，哪有什么女大夫。
而且学医都是年复一年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治病经验，哪里是纸上谈兵就能会的事。
毕竟人命关天，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够有。
不过，到底是人一番好心。
妇人配合地伸手。
“那就劳烦姑娘替我看看了。”她笑着说道。
庙殿里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外间车夫们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过了一刻，佟佳言收回手。
妇人脸色从容将衣袖放下。
丹桂紧张地揪着膝上的裤子。
青桔见状，拍拍她的背
“别担心，有我家小姐在呢。”她安慰说道。
丹桂抿了抿唇没说话。
你家小姐又不是真大夫，她在不在的有什么用啊。
“如何？”妇人问道。
“没有大碍。”佟佳言回道。
丹桂顿时松口气。
“就说有我家小姐在不会有事吧。”青桔翘着唇角和她说道。
“……”
丹桂无语。
这干你家小姐何事？明明是因为我家夫人身体本就无恙好吧。她心中腹诽道。
长夜漫漫。
不知是谁先打了个哈欠，随后，困意便渐渐传染过庙殿里的每一个人。
火堆噼啪炸了两声。
妇人觉浅，睁开眼睛。
黑暗中，不知名的角落里总有几声虫鸣间或响起。
盖在少女身上的被子被她身边的丫鬟卷走了大半。
妇人轻轻起身，走了过去，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块毯子给少女盖上。
烛火下少女的面庞娴静乖巧。
妇人忍不住抬手，想要触碰。
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她走到门外看着夜空。
夜，可真漫长啊。
就像这日子，可真难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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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雀在林间叫唤，叽叽喳喳。
车夫喂饱了马儿，松开缰绳，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活动。
白日里再看，原来这座废弃已久的寺庙外墙上爬满了碧绿的藤蔓，夜里天黑看不清还不觉得可怕，青天白日见之全貌后反而后知后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这么多藤蔓底下会不会有会咬人的蛇虫蚁。
幸亏日头已经爬了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方才爬起来的那层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