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突然觉得好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的连心跳声都觉得刺耳。
直到梨木推门而入，告诉她玉凛将军到。
从正门而入，诗扶歌的步子非常稳，毕竟是练过武的人，下盘相对扎实，但不知是否还有人能听出，这位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时却连腿都在发抖。
以自己对安谦谦的了解，这不是个信口开河，没证据就敢散布谣言的人。
那么，叶茜是不是……还有一丝丝的可能、还活着。
自己不敢相信，更是一直不敢确认，拜贴递过去，却希望着对方的拒绝，因为不敢，如果如果没有去确认，希望就还在，一旦去了，发现不是，那就真的……
莫黎起身，衣服划过衣服的沙沙声听起来略带刺耳，莫黎走了一步，鞋子和地面的摩擦发出剧烈的碰撞，莫黎选了跟银钗别在头上，钗子和发丝交错时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郡主，将军到正厅了。”
虽然还没彻底准备好心情，但莫黎必须得去正厅了。
莫黎点头，从屋子里钻出头来。
“给玉凛将军上茶，我马上就到。”
徐璐依旧在她身边，轻轻的、不留痕迹的碰了碰她的手臂。
“姑娘都瞒过那么多人了，玉凛将军也一定可以的。”
莫黎在心里摇摇头，心说不一样，那些要么是不了解的，要么是没见过几面的，要么是见我的时候还是连话都说不清的小娃娃的。真正认识我的，要么怀疑的彻底，要么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脸上却笑了笑，说是啊。
莫黎虽然心里有些许慌张，脸上看却镇定的不行，转头问梨木：“清念那边，照顾的还好吗。”
梨木不知道是看出来莫黎的紧张还是怎么样，只是点了点头。
莫黎还想说点什么，但主厅到自己卧房的距离确实也不怎么远。
“奴婢先退下了。”梨木说。
徐璐担忧的看了眼莫黎，莫黎对她点点头，徐璐也转身离开了。
莫黎推开门，里面的人也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莫黎浅浅的笑出了个弧度。
“玉凛将军大驾，可有什么事？”
诗扶歌垂下头：“是我冒犯了，郡主可知道最近京城里有流言说你就是当年的……一个人？”
莫黎皱起眉，脸色不再温和。
“略有耳闻，不过连将军都信这无凭无据的流言吗。”
诗扶歌抿了抿嘴：“那个人，是我的一位故人。”
莫黎挑了挑眉，走到椅子上坐下，从容的掀开茶盖小酌两口。
“难怪，将军讲起一位罪臣之女，却小心翼翼的。不过仅凭流言蜚语就把我视作她，未免有些失了礼节，如果将军想的话，莫黎可以让明天的流言蜚语变成将军是陛下遗落在诗家的公主。”
诗扶歌皱起眉，语气变得不善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莫黎摆摆手：“将军莫恼，莫黎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将军前来，也不过就是为了确认，现在确认了吗？”
诗扶歌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自己置身镜林中，四处碰壁，路被曲折开来，照不清真正要走的地方了。
莫黎叹了口气：“既然将军说那是你的一位故人，如果我真的是，那将军难道不应该一眼就认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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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风，你丫是不是没病找病。”
雪淼率先忍不住，张口就像反抗，被雪芽一个清脆的巴掌拍在后脑勺。
“哥，你也学学什么叫口有遮拦。”
穆风眯着眼，玩着桌上的茶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雪淼叹了口气：“一定还有地方没去到。”
雪淼：“哪儿，街上瞎溜达的小毛孩子都认识我了。。”
穆风:“一定还有地方，我有这样的感觉。”
雪淼嘴里叼着一根草，此时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变成相信直觉了？你夜观天象啊。”
穆风白了他一眼：“不想待，你可以先回去。”
雪淼闭嘴了。
雪芽幸灾乐祸了一下，还是控制住了表情。
“那我再继续上街去打听一下吧。”
说完离席。
雪淼这才正色起来：“妹妹面前，你也多少给我点面子啊。”
穆风：“到底是谁蹬鼻子上脸？你不想知道徐姑娘的事吗？”
雪淼被呛，也不生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你知道的，你总会知道的。”
穆风冷笑了一下，斜着眼睛看着大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
“信命？雪淼、你跟我讲信命？”
雪淼没再说话。
“我走之前和徐姑娘告过别了。”
说到这事穆风当然也知道。
“是啊，是得去告个别。”
雪淼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斟酌。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够意思的。”
穆风叹了口气：“怎么会。”
雪淼无赖的摊开手：“我只是去说句我不来了，就许你去含情脉脉，我就只能在楼里拿个望远镜一天看个影儿啊。”
穆风淡然的笑了笑：“我没说怪你啊，徐姑娘怎么说？”
雪淼收回手：“就说……一路顺风啊什么的。”
穆风：“彼此彼此。”
雪淼也挠头：“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
穆风没再说话，心知道他自己悄悄地问过多少遍这个问题。
雪芽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一无所获。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就是这种什么都找不到的感觉，反倒让人格外格外的起疑心。
穆风像是濒临溺水垂死挣扎的人，抓住的不论是浮木还是稻草，都得先死死的攥在手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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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在京城里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去。
这几天匆匆忙忙的，见了不知道多少人，一一应付下来，也疲惫了许多。
“还有几个啊？”
莫黎喝了口茶提神，问梨木。
“还剩下那个暮参将的夫人……”
莫黎眨了眨眼：“就这一个了？”
梨木垂下头：“过来请您结亲的，难道还要一一见过吗。”
莫黎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就你聪明，暮夫人什么时候来？”
木娟帮莫黎捏着肩膀，不住的发问。
“郡主，你本来不必这么急着把人都见完的啊，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呢。”
莫黎也笑了笑：“安谦谦下狱的消息已经传出北陵，我再不把手头上的事理一理，我也太不尊敬她了。”
木娟听的一头雾水，倒是梨木听懂了。
“赵大人先前只是拿不准郡主的意思，如今那对母女的情绪已经安抚下来了，江瑟那边也准备好了，江鸿在盯着藤家整理，最晚不过后天，二小姐就可以回去了。”
莫黎点头：“收尾的事你们盯着点。”
梨木点头。
莫黎想了想：“西凉那边怎么样？”
徐璐：“一切照常，不会误了郡主的计划。”
莫黎这才放下心来。
许久未见的银针突然敲了敲门。
“郡主，赵姑娘在外面找你。”
莫黎头痛的扶额，赵怀兰不只是哪来的小女孩心性，一厢情愿的把自己引为知己，三番五次的来郡主府，莫黎不想直接冷脸，反倒助长了这种歪风......
“郡主也有头疼的人。”梨木汇报完，还不忘嘲笑莫黎两句。
莫黎瞪了她一下，这丫头也没怕，直接跟银针说：“告诉她郡主一会儿要见暮参将夫人，回绝了吧。”
莫黎拍了拍木娟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别捏了，去通知姐姐，藤家的事儿自己盯着点。”
木娟把莫黎的手拎开：“郡主你别操心了，二小姐已经在看着了，进程还是她告诉咱们的。”
莫黎：......
暮参将夫人来，果然是来议亲的。
莫黎虽然早知道，但看着暮夫人带着矜持暗示自己想要让莫黎下嫁给她的嫡次子的时候，还是有一丝丝的意外。
“郡主你的婚事若是自己做不了主，二姑娘我也看着不错，我来和郡主说一声，若是郡主也觉得行，那我们改天儿咱家老爷定个时间，就把亲成了吧。”
莫黎垂下眼睛抿着酒，心里一阵不悦，正常的议亲章程至少家主要和暮参将见一面，彼此确定一下，好下聘礼，下过聘礼还要互换一下礼单，议定婚期更是两方的事，至于宾客诸事更是复杂。加之如今大夫人已经是罪臣，藤家是藤水莹持家，不仅不是长子相娶，还想就走一趟就给打发了。
莫黎把酒杯放下，心中窝了许久的火有些蔓延。
木娟给梨木使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莫黎却还是笑眯眯的。
“夫人、我刚刚没听清，令公子要迎娶谁？”
暮夫人一愣，有些松弛的皮肤挤在一起，挤成一个不讨喜的表情。
“你家二姑娘藤水莹呀。”
莫黎摇了摇头。
“夫人，这门亲事我觉得......不怎么样。”
莫黎的脸刷的一撂。
“夫人请回吧，家姐的婚事莫黎自己会看着办的，令公子我们就不觊觎了。”
暮夫人唷了一声。
“我知道郡主心里想什么呢，庶出的女儿怕咱们刻薄了她不是，没事儿的呀，我这二小子虽然一开始未必会喜欢，不过他孝顺的很，若是二姑娘入门之后能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喜欢的他自然也是会接受的，郡主你说是不是。”
莫黎把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暮夫人，本郡主说的不够清楚？”
说完给了守在门口的银针一个眼神。
“银针，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