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快点过来,跑步过来,这还有一个你们重伤的伍员,他想要见你们两。”医疗兵对准备打开营帐的王家冢和血奴喊到。
二人一听,心中有了一丝欣喜,便马上随医疗兵到了那重伤员病床处,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只剩下一只手和一只脚然后全身漆黑的福禄。
“他是火炮手吧,被对方火炮击中弹药箱,直接整个弹药箱爆炸,另一个火炮手和几个你们弓箭手直接被炸死,他被炸成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快点说,他坚持不了多久。”那个医疗兵站在一旁说道。
“福禄”王家冢和血奴两个人同时喊到。并同时蹲到福禄的旁边。
“原来就剩下你们两人,你们两人帮我妹子找一户好人家,让她可以吃顿饱饭,然后给我一个痛快,我受不了。”福禄缓慢的说出一句话。
王家冢和血奴两人谁都下不去这手,“你们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不然你们将他运回家乡,说不定半路就死去了,或者他会想尽一切方法自尽,这样他还可以给家里拿回一点抚恤金”医疗兵说道。
王家冢一只手将福禄的眼睛盖住,另一只手抽出腰刀放在福禄的脖子上,然后闭上眼睛用力一抹,送福禄走了。
在战争结束的第二天,军营中挂起了白布,存活的士兵将自己的“告家人书”,拿出来当做纸钱烧给死去的士兵,然后拿着死去的士兵的骨灰和“告家人书”与抚恤金十两银子送去给死去的士兵家里。
因为,王家冢这个队伍就剩下他们两个,所以这项任务就落到他们的头上,同时他们还要一个月后返营时开始招兵补充自己队伍,这个队伍的伍长变成了王家冢。
第一个是大壮家,大壮在家的老娘,接过儿子的骨灰,抱在怀里,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还因为悲伤过度而昏厥过去,等到老夫人醒来后,同乡亲与王家冢二人将大壮骨灰埋葬好后,买菜下厨招等到两位将儿子骨灰送回来的士兵,王家冢和血奴二人在饭桌上就草草吃了几口,然后不停安慰老夫人,让老夫人节哀,只因还有其他同僚骨灰要送,便起身作揖告辞,没有想到刚走出院门,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扑通”,两人转身返回家中未见老夫人,四处寻找,发现老夫人投井自杀,随大壮而去了,二人将老夫人捞起,同大壮埋葬在一起。
三子家,三子的二哥接过骨灰没有哭泣,也没有其他表现,就是静的出奇,可能是因为自己就是当兵的,以前也送过“告家人书”,所以从三子去的第一天他就做好这个觉悟,面对骨灰也是坦然接受了。晚上,三子的二哥拿着抚恤金买了几坛好酒,一坛祭给了三子,剩下的和王家冢血奴二人喝了,在迷迷糊糊中,王家冢和血奴二人好像听到后院三子他二哥在痛哭,第二天清晨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豹子家,豹子他爹拿到骨灰后,什么没有说,也没有把王家冢和血奴二人留下,他二人只能借宿附近的客栈。半夜,听到豹子家传来一声惨叫,王家冢和血奴赶到看到豹子他爹将自己一只手掌砍掉,帮豹子的爹包扎后,问豹子他爹这么做的原因,豹子爹说他自己去当兵就是因为自己爱赌,然后欠下一笔钱,豹子当兵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一部分费用,刚才看到抚恤金,想再去赌,但是又看到豹子的骨灰,心生懊悔,认为对不起儿子,所以在儿子骨灰前自废一只手,发誓以后不再赌,好好做人。
狗娃家,狗娃的婆娘接到狗娃的骨灰时躲在闺房中蒙头痛哭,中途还想投梁自尽,幸亏王家冢和血奴发现的早,将其救下,然后将狗娃刚出生的儿子放在她的面前,并不停的开导她,让她要将狗娃的孩子抚养长大,不能让孩子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劝说了好久她才放弃自寻短见的念头,王家冢和血奴离开时,她抱着孩子,两个人痛哭着。
福禄家,福禄的妹妹因为读过几本书,所以比较通情达理,没有表现出什么,可能是有外人在的原因吧,就问了一句“我哥哥死前说了什么。”
“你哥哥死前,让我们给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后面可以生活好一点。”王家冢说道。
“现在哪里还有好人家,穷苦百姓家,符合我的都被征召走啦,我不可能给婴孩幼童当童养媳或者给可以当我爷爷的人做续弦吧,王侯商贾家,三妻四妾,勾心斗角,三天死个丫鬟,五天死个姨太的,我进去能不能有一碗饱饭都是一个问题。”福禄的妹子也没有顾忌什么,就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家冢问道,毕竟福禄是死于他的手,而且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我打算用这笔办一个私塾,请个教书先生,教教附近的孩子读书识字,我在一旁旁听。”福禄的妹子想了一下说道。
“这样也行,看你自己的打算,这样也可能你自己会觉得幸福吧。”血奴先一步回答。
“幸福?哪来的幸福?天下最苦的就是我们这些底层的人,国家安定时候,便要大兴土木,做工的都是我们这些底层的人;国家间战火不断时,便要征兵加税征粮,征的都是我们底层的人,加的都是我们底层的人,战场上拼杀都是我们底层的人,你见过哪个百伍长以上的人上场厮杀?你见过哪个百伍长以上的人参加演习?你见过哪个百伍长以上的人没有开小灶和士兵们一起吃饭?你见过哪个百伍长以上的人是同士兵一起睡硬木板而不是软床?拼杀都是底下的人,功劳全是上面的,那里还有幸福可言。”福禄的妹子直接抱怨起来,说了一番深入人心的话。
这一番话还有一番话的几个问题,仿佛一堆针扎进了王家冢的心里,他回想起来平时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每天都相处在一起多少有点感情的战友,想起了在战场上为自己挡枪挡火炮而死的战友,想起了在往那些战友家送骨灰时看到的听到的一幕幕,心里被针扎的千疮百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脑中不断想那些问题。
在去后面战友家中,还在想,一些场景也没有见到,都是血奴去送骨灰,他就站在门口等着,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