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枝头上的麻雀已不知叫咂了多久。
云隐缓了缓神,起来活动活动身子,状态比昨晚好了不少。
“你醒了!”就看见红菱雀跃的奔过来,手里端着个泥碗,“快把这喝了。”
闻到一阵恶臭,碗里腥红一碗汤。他皱起眉头,问道:“这什么东西?”
红菱把汤放到石头上,扬起双手,原来白嫩的手上脏兮兮的,生了几个水泡,像个讨好的小孩似的笑道:“我磨了好半天的十全五宝汤。”
“什么是‘十全五宝汤’?”
她折指数道:“就是用一株吞蝇草,两株寄生腐蚀花,五朵人面牛头菇,一根角瘢尖嘴树枝,一条去了毒的充血红珠蜈蚣磨起来的汤汁。”
云隐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径直朝黄沙地里走去,“我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喝了。”
红菱挡在他面前,叫道:“怎么不用喝,你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伤口又感染了,正是体虚之时,哪里睡一晚上就能恢复差不多。赶紧把它喝了,补一补,免得落下病根。”
这时,一阵风刮来,几块小石子落在她手上,那汤猛地一晃,差点洒出来。红菱抚了抚胸,长吁一口气,“你快喝了,不然我要端不住了。”
云隐无奈,只好接过红汤,一股脑的往肚子里灌,味道真如五雷烧了喉咙,又辣又腥。
喝到后面,碗里还剩下块块残渣,他也不敢去看什么东西,尽数吞了下去。
红菱看他眉毛眼睛鼻子都扭到了一起,笑道:“这些药材我可是找了半宿才找到,又磨了一个早上,费了好大的劲,你可不能浪费,要全部喝完,一点都不剩。”
把泥碗在她面前一翻,掂了掂,果真一滴都不剩,“我全喝了。可以走了吧。”
红菱嘻嘻一笑,“还不能走。”
“你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要我喝的?”云隐问道。
她跑到林子里,提了两只烤焦的兔子出来,递给云隐一只,“饿着肚子怎么上路。”
云隐才想起,试炼紧迫,一直在赶路,昨日起就没正经的吃过一顿,虽然兔子焦了大半,但仍看的口水直流,肚子咕叫。
两人三两下的吃完烤兔子,红菱抹了抹嘴上的油,道:“走吧。”
吹了声口哨,头顶一黑,一只雄威凛凛的黑斑鹰落在两人跟前。
“这黄沙地太大,矮岭又多,十分不好走,我们骑叱风神鹰飞过去。”
原来这鹰兽叫叱风神鹰。又是一阵烈风刮来,黄沙掀飞,鹰爪旁,露出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字:成功须得脚踏实地,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都不可取,否则后果自负。
红菱惊噫:“这石碑写的是什么意思?”
云隐沉吟道:“应该是想告诫我们,不能乘飞行兽过去,必须徒步跨越黄沙地。”
红菱瞪大了眼睛,“徒步过去?不可能不可能。我昨晚探过路,这里头弯弯曲曲,跟个迷宫似的,沙尘又迷眼睛,根本不可能走过去!我们还是骑神鹰吧。”便要拉着云隐上鹰背。
云隐阻止她,“不行。石碑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既是学府的规定,还是遵守为好。”
“这一行字哪里就能看出来是学府的规定了,肯定是哪个试炼者的恶作剧,想阻止我们穿越沙地。赶快走吧,风浪越来越大了,到时候起了沙尘暴,可就不好走了。”红菱道。
风声呼呼,两人衣袖吹得鼓胀,小石子在地下滚来滚去。云隐思索再三,大声道:“你骑神鹰飞过去吧,我走过去。”
红菱惊道:“那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试炼本就考察个人处变能力,你和我是两个人,不是我们,所以也不存在你丢下我的问题。”
红菱面红耳赤,怒道:“你!你这样说太伤人心了!”
不理会她,云隐向前走去。
红菱抢在他面前拦住他路,黄风将她一头乌黑秀发撩得凌乱,她急道:“之前我受了冰毒,你也没有丢下我,所以我绝对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过去。不然我娘要骂我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了!”
“那就同我一起走过去。”云隐沉声道。
她嘴巴一扁,老大不愿意。
“既然你不愿意,就不要拦我路。”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就听到啊哇声,红菱在背后佯装大哭,云隐仍旧向前走,连头都不回,她猛跺脚,破口大骂:“云隐你这个混蛋!丑驴蛋!你们男人都一副臭德行!我最最讨厌你了!你自己过去吧,最好死在黄沙地里。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管你的!”
云隐依旧不理她,骂声渐渐弱了,跟着听到喘气声,红菱又跟了上来,默默走在他后面。
有了之前的教训,生怕红菱不小心又受了伤,累得自己要照顾她,于是放慢了脚步,跟她并肩走。
“你不是说不管我吗?”
红菱张了张嘴,道:“我……我……我哪里管你了,我心情不好,想散散步。”
见她别扭的样子,云隐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一张脸更是红的像正午的太阳。
风尘愈来愈烈,乱石飞天,黄沙滚滚,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路行艰难。
云隐起了熔火罩,将两人罩住,才不致被砂石伤到。
好在叱风神鹰在天空盘旋指路,两人在矮岭中穿行顺利,没有迷路。
行了多时,终算看见了一抹绿色。红菱忽然惊呼:“前面有个糟老头子,这风沙原来是他起的!”
尘烟滚滚中,只有微弱的黄光一闪一闪,并没有什么人。
云隐才想起,红菱是狩猎师,目力超群,所以早就看清了人。
却听到低沉悠扬的嗓音从风中送来,风声呼啸,这嗓音在耳边却听得一清二楚,“‘糟’是对了,老头子却不是,你再仔细看看。”
红菱奇道:“你满头白发,怎么不是老头子?”
越走越近,远远看见一人身形瘦削,手持魔杖,杖身黄光闪烁,沙暴就从杖头咆哮出来。
那人一头白发,面色枯黄,脸上却并无多少皱纹。不知是童颜还是未老。
“我叫赵必明,二十二岁就在学府教学,教了二十多年,今年四十有余了。”那人道。
两人都是一惊,这人模样实在不像四十余岁。云隐先回过神,说道:“赵老师,我是云隐,她是红菱。刚刚不明情况,得罪了。”
赵必明收起魔杖,道:“云隐,红菱,你们通过了我的黄沙地考验,可以去下一关了。”
风沙消散,眼前一片清晰,一条长梯绵延向上,看不见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