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聂双辛如潺潺流水般的清柔嗓音从面纱后面传了出来:“五百五十万。”
嗓音未落,咚地一声闷响在狂老厢内敲响,接着,众人听到狂老低喝:“一千万!”
又是几声哗然,众客惊讶过后,却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们不再纠结于价格,而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这下两厢对峙,剑拔弩张,都在猜测最后天眼落在谁家。
有人道:驭魔宗一向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尤其狂老最甚,要是这天眼再被他们买走,只怕日后更加嚣张不可一世。只怕他们想要一统大陆,坐稳顶位指日可待。天眼绝不能被狂老买走。
又有人道:圣王宗宗主聂双辛是猎王宗宗主聂永的亲姐姐,两宗联盟已久,且关系坚如磐石不可动摇,要是天眼落在圣王宗手里,于两宗来说都大有好处。要是日后两宗起了一统大陆的心思,那可是大大的隐患。天眼绝不能被聂双辛买走。
还有人道:一统大陆有何不可。大陆之间宗门城府散落各地,只靠混宗进行管理显然余力不足。群龙无首,只要暗宗稍加搅合,起了内乱,只怕会全面崩盘。到时候让暗宗夺了势,那可才是大大的不妙。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己见,竟有人面红耳赤地争吵了起来。邢平益大喝一声“安静!”场内又静了下来。
邢平益扫了聂双辛一眼,对众人道:“一千万,还有更高的价吗?”
聂双辛从紫檀木凳上站了起来,姿态优雅地向狂老的厢位行了个礼,缓缓说道:“翁长老,好东西大家都想要,更可况是天眼。还望您德高量大,别误会我聂双辛针对您。”
厢内传出一声冷哼,只听得狂老微有怒气的声音:“聂宗主你还真是高看姓翁的了,我翁震山还偏偏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今日就算你我二人拼个两败俱伤,我翁某也不会将这天眼拱手让给你。”
聂双辛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就要看翁长老您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难不成您还想强抢不成?这儿可坐着这么多买客,要是您不守拍卖行的规矩,大家可都看着,到时候传了出去,别污了你们驭魔宗的好名声。”最后这个好字说得极重。
不给翁震山驳斥的机会,聂双辛面向主持,声调一改柔美,凛然有威地说道:“五千万!”
“五千万!!”秦思归本来在喝茶,这会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溅满一桌子。其他买客也露出了惊愕万分的神情。
聂灵霜却没半点惊讶,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聂双辛。
云隐不知道聂双辛处事如何,但是这几天和聂永相处,知道他一贯以和为贵。
现在驭魔宗和圣王宗两大宗门对峙,争夺天眼。显然是猎王宗不愿意看见的局面,所以聂灵霜愁眉不展。
“别担心,你姑姑定有打算。”云隐把手放在聂灵霜的肩膀上,宽慰道。
聂灵霜回了他一眼,颔了颔首,神色稍稍缓和。
翁震山这会儿虽然被屏障挡住看不见神情,但依他的个性,想必是面色铁青,怒火填膺,就要发作。
然而,厢内并无任何动静,良久,就在邢平益想要叫出五千万第一次时,翁震山粗沉含怒的嗓音响了起来:“七千五百万。”
这一句话分量极重,场内买客都不约而同想到,这是他修行积分的极限,若是聂双辛能叫出更高的价,这枚天眼就归圣王宗所有。
在无数视线之中,聂双辛缓缓坐回了紫檀木凳上,放弃了叫价。
狂老得胜了,聂双辛已经没有更多的积分与之相拼。
这时候,那些猜测天眼最终落入驭魔宗手里的买客们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
而另一些买客则是面色颓丧,连连叹气。
聂灵霜则是紧紧盯着左首第七个包厢,那个包厢直到现在,都还未传出过一句话。
云隐猜测,这场“积分比试”恐怕还没有结束。
邢平益一敲魔杖,大声道:“七千五百万第一次!”
咚的一声,“七千五百万第二次!”买客们都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又是咚地一声,“七千五百万第三——”
“九千万!”
一道雄浑的嗓音打断了邢平益的喊话。接着响起接二连三的惊呼声,群客一齐望向那声音的发源地。
“爹爹!”聂灵霜低声惊呼。
原来聂双辛一直泰然自若,是留了聂永这个后手!
轰地一声,屏风被击碎,碎片四射,嵌入了壁体之中。
屏风之后,站着一位褐发红眉的老者,老者面色涨红,眉头倒竖,显得怒不可遏,右手紧紧握着的赤色火罗杖微微发颤。
他身旁,站着一名面如冠玉,气宇不凡的少年。
“好个猎王宗和圣王宗,感情你俩把翁某当猴子耍,合伙戏弄我!”翁震山怒骂。
屏风移开,聂永和石不语走了出来,聂永对着翁震山拱了拱手,道:“非也,翁长老叫价之时,聂某也是大为惊讶,没有料到翁长老也得知了天眼拍卖的消息,到了这里。”
翁震山冷哼一声,道:“聂宗主学老鼠躲躲藏藏不敢发声,翁某没有察觉到,是姓翁的疏忽了!”
“翁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聂双辛见翁震山侮辱聂永,顿时火冒三丈。
“都道治疗宗宗主聂双辛才华横溢,竟然连翁某这样一个草莽说的话都听不懂,真是笑掉了大牙。”翁震山冷冷说道。
“你!”聂双辛玉指一戳,就要破骂,但强自忍耐下来,沉声道:“翁长老叫不出高价,只好恼羞成怒,我不和你一般计较。邢主持,还请你三锤定音。”
邢平益正欲开口,猛地一条火舌窜了出来,击在他胸前,砰地一声,邢平益跌入了外圈的买客群之中,引起一阵骚动。
“翁震山!”聂双辛怒目而视,“你别欺人太甚!”说着递给后面两名弟子一个眼神,两名弟子立马会意,脚尖一点,跃到人群之中,扶起邢平益,又对着他身上穴道凌空指了几下,将几股银色气流隔空输入其身。
翁震山两眼发红,手中火罗杖冒起熊熊烈火,“你们如此戏弄翁某,也别怪我翁震山不仁不义了!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带走天眼!”
几条火蛇从翁震山脚下钻了出来,闪电般地游向聂永和聂双辛。
聂永已料到翁震山会发狂动手,立即运气聚起牛鸣鞭,竖着一劈,劈断一条火蛇。接着一个转身向右一扫,又荡开几条。
聂双辛大喝一声,除去遮挡视线的面纱,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孔,一只浑白透亮的玉鼎凝聚在掌心,随之玉鼎迅速变大,鼎口朝着那火蛇,将火焰尽数吸了进去。
荡开的火焰飞溅,向买客席中射去,一时间场内大乱,买客们纷纷亮出武器挥赶火焰。有人被烈火灼烧,嗷嗷大叫。
“老石头,保护场内客人。”聂永喝道。石不语应一声,雷霆鞭挥舞,在高台外围竖起一道雷电屏障。
跟着翁震山一跃数丈,在空中倒立,火罗杖向下一戳,红光闪耀,照亮了整个拍卖场。一条巨色赤龙从杖尖奔腾出来,朝高台压下去。
“永弟!”
聂双辛双手一托,将玉鼎向上举,手中银色气流不断汇聚向鼎身。玉鼎仿佛披上了一层钢,变得更加坚硬。
聂永几步闪到聂双辛身畔,牛鸣鞭一卷,缠绕上玉鼎。
跟着爆喝一声,霎时间鞭身红光大盛。红白光亮之中,一只只披着玉铠的踏蹄角牛从鼎口咆哮而出,迎向火龙。
轰隆巨响,屋顶瓦灰簌簌落下,墙壁刺啦几声,裂开了几条缝。
云隐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光亮耀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许久,才隐约看见台上几道身影。这时候,云隐看见一根若有若无的冰箭,从聂永和聂双辛身后悄无声息的悬起,朝着聂永的心脏,刺了过去。
“爹爹!”聂灵霜花容失色,纵身跃起,飞奔向高台,手中流星鞭甩了出去。
但是,冰箭和刚刚火龙配合天衣无缝,即使聂灵霜应变奇速,却还是敌不过冰箭之势。
石不语早就发现,然而分身乏术,待收起雷罩出手阻止,仍然慢了一步。冰箭就要刺入聂永的心脏。
聂永只觉得背后一寒,暗叫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