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因果随缘生,三生三世定冥冥。五载转眼已归去,尘间万事尽修行。
在暑假的最后一周,宗圆师父的拳法已经完全传授给了我,第二天,他留给我一封书信便不辞而别了,我拿着这封信哭了很久,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与他再重逢了。假期结束的倒数第三天我便离开了禅林寺,虽说这里距离县城不远,但离开总像是心里缺少了一部分什么,临行的前一天,我与净云师父在禅房中聊了很晚,第二天,与寺内的师父师兄们一一告别后,我便随着父亲回到了县城。
回想到当初,刚刚住进寺里,那时候不适应寺中的生活,还总想着跑回去,而到如今离开了,反而又难以离舍。从经历过陈阿姨那件事后,再到宗圆师父的不辞而别,而如今我又要即将离开。似乎这短短的一个假期内,我经历了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天下无不散筵席,万法无常,爱别离之苦,却也是谁也无可避免的。
县城里有两所中学,为了方便,便选在距家近的那一所就读了,也就是县二中。值得慰藉的是,好友王伟和赵子建同样也在这所学校里,记着在禅林寺最开始的两年,他们还会来寺里找我,但是由于裕大村到禅林寺不是太方便,后来他们也很少来了,而我在寺里基本都是家人过来看我,平日里我也很少下山,所以有几年没见到他们两个了。几年不见,他们除了个子高了一点,基本还是老样子。而我在寺里的几年中,经净云和宗圆两位师父的调教,不论在身体还是心性上,和五年前比起来,早已判若两人。
开学第二周的周末,我又去拜会了清南居士,这次家中只有他一人,进门后,他直接把我带进了一间厢房内,屋中阵阵醒脑的芳香沁人心脾。“清南居士,这是什么香味啊?”
“安息香”他答道。我环顾了下屋里,正中摆放着一张供桌,桌上并没有佛龛,只有两盏燃灯和一个香炉。在供桌的正前方有一副类似唐卡的菩萨挂画,画中的菩萨有许多手臂,形态不一,而且每只手中都拿着一件法器。“居士,这幅挂画上所画的是哪位菩萨?”清南居士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面对画像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嘴里念了一句似乎是咒文,过了一会,他转身看着我答道“准提佛母。”
靠着屋子东墙,有个木制的书架,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书籍,还有几个相框,其中一个相框吸引了我,我走过去看了看,相片里有两个人,二人都身穿僧衣,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其中一人应该是清南居士,只是看上去非常年轻,剃个光头,而且没有带眼镜。我心想,奇怪啊,不是居士吗?怎么一身和尚的装扮?我问道“居士,相片里的这位是您吗?”清南居士不耐烦的说道“我是让你进来参观旅游来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哪那么多问题。”我挠了挠头看着居士。清南居士叹了口气说道“那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照的,那时候我确实是个出家弟子,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世俗的事情需要以世俗的身份来办,所以便还俗了。”我点了点头,原来清南居士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经历。
随后他望着准提佛母像对我说“我们这一法脉属于唐密的一支,唐密确切的说始于唐玄宗隆基皇帝那个年代当,时开元三大士把密宗传入中土,而后又由惠果等大德高僧发扬光大,逐步才形成了唐密。从那时候到如今,千百年的演变,唐密显传、密传也有许多分支。期间传入日本,又形成了另外一个体系,叫做东密。而如今,国内的几支也多为密传,而我所在的这支法脉也为密传的其中一支,法脉里主修准提法门,以准提佛母为本尊。
其他支亦有以摩利支天、大黑天、秽迹金刚、马头明王等为本尊修持的法脉。”我挠了挠头说道“居士,您所说的怎么和净云师父所讲的不太一样啊?”清南居士答道“当然不一样,他是禅宗,曾经也得到过净土宗大德的提点,主要是修一个禅字,参一个悟字。而密宗有自己的体系,有特有的坛场、护法神、仪轨、手印、观行悉地和咒文,依靠自我的修持和本尊的加持得以速成。但佛法本来就是内修不外求的,所以得到本尊加持或慈悲方便后,往往一些人就懈怠或偏离佛道了。正因如此,才为密传,只有机缘到了,根器具足,德行通过考量后,才可以授之。”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清南居士。”清南居士转过身看着我说道“今天,我就先教你唐密的准提咒。”我惊喜的说道“居士,今天您就开始给我传法啊?”清南居士厉声说道“想的美!净云和宗圆考量了你多年,可你还没经过我的考量,哪有那么容易传法给你。”我挠挠头说“您不是说教我咒语么?”他说“这准提咒的咒文本来就是显传的,人人皆得诵持,书中道‘不问在家出家,饮酒食肉,有妻子等,皆能持诵,因为今时,俗流之辈,带妻挟子,饮酒啖肉,是为常业,虽逢善知识教示,习性难以改革,若不用此大不思议咒法救脱,如是人等,何日得出生死,不同余咒,须要持戒,方得诵习。’修学准提咒并没有任何限制,不论任何身份,都可以修学诵持,只是唐密的发音和现在普传的略有不同而已。我今天先教你咒文,也是让你先与准提法脉结个善缘,至于传法,需要阿阇梨灌顶后方可,这个还需等你通过考量后再说。”我问道“什么是阿阇梨?我还要再拜个师父么?”清南居士沉着脸说道“拜什么拜,在密宗阿阇梨是授法师父的别称,需要通过一些次第获取资格后方能为阿阇梨,我在还俗前,已获得阿阇梨资格,所以如果你通过考量后,我为你灌顶传法。”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清南居士。”清南居士点点头说道“准提咒的咒文很简单,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十分钟后,清南居士说道“不错,就是这样。”随后他走到供桌旁,续上了快要燃尽的安息香,然后背对着我说道“几天前,我收到消息,在东陵西北方沿山的地脉有异动,几个过路的行人都称看见鬼了,明天下午你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吧。”鬼,又是鬼,但经历过陈阿姨的事件后,我心里却对鬼这个字改观很大。我答了一声“哦。”但想了想又问道“居士,驱鬼不是道士的职责吗,佛家也驱鬼么?”清南居士一边拂拭着供桌上的灰一边说道“林阳,这世上的事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常人看来,世上平静如水,但却暗流涌动。虽说佛门以普救苍生为己任,一般这类鬼怪之事也不便出手,乱了因果也未必是对的。可有些关键的事还是不得不去插手。即便我们遇到这类的事情,也以劝度为主,万不得已都不会驱,而且绝对不可动杀心,造杀业。明白么?”“明白了。”我答道。他点了点头道“恩,你回去吧,明天吃完午饭你再过来吧。”“哦…”我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回到家中,在与父母闲聊时,我无意间把第二天与清南居士的行程透露给了他们,在他们不断的追问下,我只能一一交代了,他们听后都大惊失色,父亲厉声地说道“不行!当初送你到禅林寺就是想避开这类事情,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鬼,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几年前你遇到那件事可把我们吓的够呛,以后这类事避而远之,你少给我参与!”我支吾的说道“爸,世上真有鬼。”随后我又把陈阿姨的事情详细的和家人讲述了一遍,他们听后唏嘘不已,过了片刻后,父亲说“那也不行!以后我也不求你能大富大贵的,能平平常常过上安稳日子我就知足了,这些神啊鬼啊的事,你别掺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居士,我和他说!”母亲也是眉头紧锁说道“阳子,这事,你还是听你爸的吧。”我叹了口气答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