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古？
只要江湖还是江湖，人心就不会不古。若是人心不古，古道也该站出来了。
景月骑乘着自己的高头大马，和薛凌旭的队伍分开后，他想到自己刚刚提到了古道，有一丝明悟。还记得在真定城郎夜湖鬼市，鬼市问仙楼的大老板说过，想要和景月过不去的是两个带着奇特面具的人，二者至少都是玄宇境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曾经猜想过是慕雨阁的冷氏姐弟，他们号称拿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如今想来，那两个人大概另有其人，而那件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代表自己古道七星身份的贪狼面具。
“会是你们吗？”景月的眼神黯然。
唐三亭看着景月的神态，坏笑道：“郝大人，你是在想那两个大小姐？”
“嗯？你指的是哪两个？”景月侧过脸看着坏笑的唐三亭，忽然恍然，“哦，是她俩呀！”他以为讲的是南家姐妹，看着唐三亭的样子，显然不是。
“我们为什么要甩开他们，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苏白坡十分不理解景月的做法。
景月微微一笑，“大概是不想再让她们在路上担惊受怕，毕竟我们惹来这一路的麻烦不少。”
唐三亭和苏白坡想了想这一路上慕雨阁的追杀和苍云派的拦阻，低声道：“哼，说不准还是她们招惹来的。出门还带着玄宇境的高手，一定是做贼心虚。”
景月想和他们说明，人家带着玄宇境高手是因为人家的身份特殊，不是你们这些小人物可以理解的。想了想，还是作罢，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开口。
望着远处的小山和夕阳，景月怔怔出神，只是让马儿顺着道路缓慢前行，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苏白坡忽然开口说道：“郝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景月看着苏白坡一本正经的样子，假装为难道：“那就别讲了吧，我怕你讲了，我也不想说。”
唐三亭看着这两位打太极，心中十分着急，插嘴道：“老苏，你这说话太忒磨叽，和郝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讲我来开口。”说完，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郝大人，这可是他想问的啊。就是……那个……”
景月给了他个白眼，坐在马上，闭目养神。
“郝大人，你毕竟是六扇门的人，来我们锦衣卫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见景月不肯讲话，继续说道：“六扇门管的是江湖事务，我锦衣卫的使命却是监察百官，护卫京师。二者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想不通你放着四大名捕韩星风的小师叔不做，来我们锦衣卫当一个受尽白眼的试百户。”
“我也没觉得在你们当个试百户受尽白眼了呀！感觉大家还都挺和善的，至少路上死了的那些兄弟是这样。”景月说着，脑子中回忆着那些人的姓名和样貌。好不容易记下的姓名，以后却是再也用不上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那些人都在洪武大道上受过你的恩惠，也见你是条武力超群对他们没有恶意的汉子，自然会尊重你。”苏白坡摇了摇头，“若是你在京中锦衣卫所，你现在早就被那些人搞死了。”
“京中锦衣卫所？与京东锦衣卫有什么区别？”景月不解道。
唐三亭皱了皱眉，“您老人家在六扇门什么都没听说过？京中锦衣卫是负责护卫皇城的精兵，受镇抚司直接管辖。里面的人即便没有玉黄境的境界，也必然有玉黄境的战力。若是当日洪武大道派他们去执行护送任务，碰到那些杀手，一对一也未必不是对手。凡京城世家子弟一律不得进入京中锦衣卫，家族花了再大功夫走了后门也只能待在京东，京西，京南，京北四座锦衣卫所，关系实在太硬的，也只能在京中锦衣卫所看大门。”
“哦？我记得我去镇抚司报道的时候，门口的几名护卫好像就是京城的官家子弟。有个领头的好像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崔文才的儿子，好像是叫崔岩。”景月回忆着在镇抚司门前被人堵住，一番辱骂的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锦衣卫里全部都是这种货色，连玉黄境的武人门槛都没有迈入，只会凭借锦衣卫的头衔狐假虎威。”
苏白坡冷哼一声，“原来崔岩这小兔崽子为难过郝大人，我下次去镇抚司一定要他好看。”
“你还是别去自找麻烦了，人家是文选司郎中的儿子，而且据说镇抚司的看门守卫官衔相当于锦衣卫百户，你一个试百户过去不是找死吗？”景月善意提醒道，他确实没有激将的想法，可看效果，景月自知点了火药桶，再配上唐三亭最后的那一声嗤笑，苏白坡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郝大人，你不用担心，等回了京城，我先领你去找那小子的麻烦，那日值守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苏白坡正色允诺。
“你别冲动呀！”
景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唐三亭哈哈大笑，“郝大人，你不用担心他，咱们苏百户的爷爷是镇抚司大名鼎鼎的指挥同知，官居从三品，那些镇抚司的看门狗巴结这位苏少爷还来不及。”
景月“哦”了一声，仿佛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升迁这么快，我靠着捉拿景月的功劳才进入当上个试百户，你这少爷兵洪武大道一役便顺理成章地升官了，真是仕途平坦。”
苏白坡脸色难看，他的爷爷说过这次升迁事件其中的妙处，就连洪武大道战死的百户齐兵都因为不明原因才派发给他的家人一半的抚恤金，明明应该是首功的郝南正，却因为刚刚上任，名字还未入兵籍而不予论功，自己只是做了和其他人一样的事情，却可以进入京东锦衣卫所当试百户，并且听说可能不久那位百户齐兵留下的摊子就要交给他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子打理。
“郝大人，抢了你的首功确实惭愧，凭借爷爷的职务方便做事也是我的问题，但是这也不是我想要的，还请你原谅。”苏白坡红着脸在马上冲景月施礼。
“首功不首功一点都不重要，我要是为了功劳也绝不会来蹚锦衣卫的浑水。你只需要记住，你去镇抚司找了崔岩一干人等的麻烦，他们不敢言语，不敢反抗，怕的是你爷爷，不是你。我会自己去找他们的麻烦，到时候会带上你，希望那个时候他们也会怕你。”
苏白坡听了这话，心中一阵痛快，应和道：“放心吧，郝大人，我会努力做事，总有一天不在活在爷爷的荫庇下。”
“嗯。”景月微微点头，双腿夹了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苏白坡扬起马鞭就要追上去，只听唐三亭一阵轻笑，苏白坡不解地回头看他，唐三亭笑道：“老苏呀老苏，我可是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我们一开始想问什么来着？”
“想问……郝大人为什么来锦衣卫呀！”苏白坡答道。
“那现在呢？”唐三亭笑着摇了摇头，“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出好远，最后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咱俩像个傻子似的。”
苏白坡听完恍然，大喊道：“郝大人，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说着，挥动马鞭追了上去。
唐三亭无奈地看着苏白坡，同样追了上去，边追嘴上边自语道：“嘿，像个傻子。”
